這個婆子看起來眼生得很,怎麼也不像長公主府中人,但居然認識自家的小殿下!難道,她是小殿下的故人嗎?興許,便如同薛桓公子那般,是她早先薛府中的舊識,而她叫小殿下“小姐”,小殿下喚她李嬤嬤,那便更是錯不了了,雨禾沉吟半刻,如是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在下雨禾,參見李嬤嬤。”雨禾對著李嬤嬤起身福了福,低眉頷首神情謙恭,卻把李嬤嬤唬了一大跳。
雖然,自己早早便離開了薛家,但也曾聽聞過薛覓之一脈家破人亡的慘事,故而隱約猜到,身為嬌小姐的薛素素恐怕也沒有善終。但此番,薛素素不但好端端地活著,出落成了大姑娘,而且還有如此正經的下人伺候,委實讓人捉摸不透。
“雨禾姑娘不必多禮,”李嬤嬤按下心頭的猜疑,展顏笑了笑,伸手便將身前銅鍋的鍋蓋一把揭了開來,白色的水霧嫋嫋騰起,原本還頗為淺淡的香氣,瞬間充盈了滿室。
雨禾使勁抽了抽鼻子,又向鍋裏望去,但見水汽散去後,露出了半鍋有餘半透明的黏稠羹湯,還有一片又一片的冰蓮花碎片,亮晶晶的格外好看。
“這是,冰蓮羹?”雨禾的神色略有幾分詫異。
“嗯。”李嬤嬤微微頷首,隨即捧起小盞為雨禾盛了小半碗嚐鮮,隻是雨禾一接過,卻又遞到了蕙心的跟前啊,蕙心接過後微微頷首,算是受了。
眼前的畫麵,極其微妙,李嬤嬤前些年本就混成了薛家的人精,眼睛自是敏銳地很,一眼便看出了雨禾與素素的關係。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試探,如今看來,自己早先果然沒有猜錯!可不,薛家倒了,素素不但沒受牽連,還好端端地,換了個地方當主子,李嬤嬤心中驟然間五味陳雜,看向蕙心的眼神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舊日裏,薛家因商船觸礁沉沒而遇到了滅頂之災,此番,得知還有小姐生還,老奴心中甚是寬慰,隻是不知,小姐如今過得如何……”
“小殿下自然過得甚好!”雨禾很自然地接過話頭,用小勺子輕輕攪動著盞中的甜羹,想要待到甜羹涼些了,好伺候小殿下用上幾口補補身子。
“小殿下?你稱薛素素小殿下?”李嬤嬤聽了有些詫異,不過是一介孤女,怎的就成了什麼小殿下?難道,竟是自己聽錯了?隨即,伸手就欲拉過蕙心的手,看那小臂上與生俱來的月白色紋身可還安在。隻是,剛一動手,卻被雨禾死死鉗住了胳膊,再動彈不得了。
“大膽!”雨禾沉聲怒喝道,“不過一介下人,卻想對當今的梨素郡主如此不敬,難道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
“雨禾,不許無禮!”雨禾話一出口,卻被蕙心一個眼神嗆了回去,複又對著李嬤嬤微微抱了抱拳,眼含歉意,“雨禾一向快人快語,得罪之處,還請嬤嬤莫要介懷。”
“你……”原先,她還以為雨禾說的是虛張聲勢的誑語,故而也沒再多想,但見眼前主仆二人如此陣仗,心中又不由信了幾分。隻是,口說無憑,就算方才蕙心拿出了不暇掩飾的郡主架勢,她也依舊無法全盤接受,心髒突突突地跳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