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荷平平安安走後郭善就嚷嚷不幹了。
沒有了先前的淡定,有的隻是憤怒和委屈。
憑什麼他杜荷能走,自己就不能走?憑什麼杜荷打了人就一點責兒也不負的出去了,自己卻還要在牢裏呆著?
說什麼也不幹,除非把杜荷再弄回來。
他一連控訴了大理寺六七條辦案不公的罪,揚言要寫成一張狀紙然後遞到天子李世民那兒去。
郭善的囂張典獄沒有搭理,他已經聽到風聲知道眼前這位年齡很小的官爺官位不保了。
眼看典獄關門離去,郭善‘嗬’的一笑氣樂了。
“人心似鐵,官法如爐。人心哪比官法大,硬鐵哪敢碰熔爐。你們大理寺這是以身試法,這是以身試法。”郭善一腳把盛水的椀踹飛出去。
隔壁的中年道士摸了摸何其無辜的屁股,翻身攏袖撿起郭善踹過來的椀。
捧著未幹透的椀,扣進嘴裏潤了潤舌才對他的鄰居郭善道:“人已走遠,發怒沒用。因為無用的憤怒而浪費了一椀淨水,損人不利己呀。”
郭善斜睨了瘦道士一眼,忍氣問道:“您是?”
道士還沒來得及說話,猛然外麵門又開了。
一獄卒弓著身子火急火燎跑了進來,近得道士牢門處,伸手入袖,拿出草紙,郭善已聞得燒雞味道。獄卒又變戲法兒似的從袖子裏拿出酒壺,連燒雞與酒一同遞給向道士,抓道士手道:“袁師,您果然神算。打那天起聽了您的點撥,指引我更換賭場後我果然手氣大漲。今日又贏了五十錢,特買了些燒雞和酒來孝敬您。”
郭善看那隻雞,又大又肥,分量倒是十足。
在郭善瞠目結舌中,道士卻擺手道:“我給你卜卦乃是因你老母病重無錢醫治這才施以援手,並非圖你報答。酒肉拿去,剩餘的錢快去拿了買藥,往後切莫再賭。”
獄卒一番答謝,卻還是留下酒肉自個兒去了。
牢門一閉,遠處響起鏈子聲。一壯漢翻身而起,衝道士道:“袁老道,你分些酒肉給我,明日你的活兒我又替你幹。”
道士回答道:“不是我不想把肉給你,隻是因為你命就喪在酒肉之上。給你,就是害你啊。你且忍上一段日子就可以消卻牢獄之災,自此平步青雲時才是你該享福之時。”
這個時候郭善有點兒恍然,卻又不敢置信了:“道長姓袁?”
道士扭頭望郭善,道:“貧道袁天綱。”
郭善汗毛都快要豎起了,這才仔仔細細的打量著眼前這位緊鄰。
“你是袁天綱?隋唐時期的袁天綱?”郭善不敢置信。
袁天綱皺了皺眉,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郭善這句話了。左手掐了掐指,抬頭才道:“小郎君莫非不是我唐朝之人?”
郭善愣了一下,隨機冷笑著道:“道長莫要胡說,我不是唐朝人難道還是秦朝人?”
郭善又道:“聽說道長善卦,郭善已經久仰大名了,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忍不住好奇又問道:“道長怎麼會在這裏?”
袁天綱哈哈一笑,道:“此處清靜,袁某來此避禍來了。人都怕有牢獄之災,卻不知道牢獄又能免去許多災禍。小郎君,你說是不是。”
郭善幹笑一下,回答道:“不知道您說的什麼意思。”
“實不相瞞,小郎君今天一來,袁天綱就已經察覺到小郎君惡運當頭啊。”
聽袁天綱此說,郭善半玩笑半譏諷著道:“瞧您這話說的。我如果不交惡運能到這兒來?”
袁天綱不以為意,道:“不然。”擺了擺手,又對郭善說:“你初來時惡運當頭,有殺身之禍。然則你入得牢來,禍事減半。雖有災難,但卻不波及性命。”
郭善聽了半信半疑。
之所以疑,是因為他受後世教育,隻信科學的思想根深蒂固。之所以信,是因為他一來遇到過世界上最離奇的魂穿的事情,所以袁天綱哪怕說他郭善是鬼,他郭善都可能信。二來,袁天綱這廝的名氣實在是太大了,是中國史上最傑出的預言家,史書記載這廝一說一個準兒不崩半個屁。三來,仔細想想,自己進獄來的確逃脫了一場血光災,至少暫時性不用去理會李世民交代的後秦王破陣樂三篇詞兒的事兒了。
半信半疑,但思想上的慣性和講求證據的性子讓郭善又把袁天綱看作了神棍。
“您既然這麼能算,那給我算算我未來的命運如何?”郭善道。
說完,也不等袁天綱說話,自個兒蹲身下來將地上的草撥開,在地上邊寫邊道:“這是我的生辰八字,這是我的名字。”
說完,抬頭望著袁天綱。
袁道士同樣蹲身,將酒倒在椀裏,蘸酒亦在地上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