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善這句話裏語氣帶著一份可氣和可笑,畢竟他先前確實是差點被嚇尿了。試問半夜三更有人穿著孝服突然抓住你的腿絆你一跤,你心裏能不害怕嗎?
本來郭善不指望這姑娘能夠回答,但讓郭善詫異的是,她卻立刻站起來跟郭善屈腿作禮道歉道:“奴嚇壞了客人,是奴的不是。”
郭善‘咦’了一聲,道:“你認識我?”
小姑娘看了郭善一眼,卻不答話。
郭善此刻已經感覺到這個小姑娘可能性格有些靦腆,似乎不太習慣跟陌生人說話。好笑著替她解釋道:“我明白了,一定是我和許倩來時你看見了我,所以你才認得我,是不是?”
她還是不回答,郭善見狀有些無語。有心離去,卻又覺得這麼撒手不管人家顯得忒不地道。把銀餅給她,她卻又不受。郭善心中既是無語又是無奈,想告訴她‘我這裏麵可是十個銀餅,十貫錢呐。’但怕說出來又未免太把人小看了,傷人自尊心。
思來想去,郭善也不問她為什麼在這裏,為什麼穿著孝服出現在這裏。隻問她道:“你的腰還疼麼?”
小姑娘隻摸著腰不答話,但看樣子她的腰顯然還是疼的。
郭善急了,道:“讓我瞧瞧,讓我瞧瞧,若真傷著了必須得治,要不然落下病根可不好。”
俗話說男不摸頭女不摸腰,人家哪裏肯給郭善看?那小姑娘聽了郭善這無賴話,臉騰的一下紅了。有心罵郭善是流棍無賴,但她從沒罵過人,覺得這樣出口實在不符合身份。
她隻是不準,被郭善逼急了隻好嚶嚶的哭泣。許是從沒遇見過郭善這樣‘蠻橫’的人,一時間不知道是該罵郭善好還是該怎麼辦才好。她頭一次被人這麼欺負,真個想一死了斷作罷,那樣一來就不用再受郭善這‘登徒子’的侵擾了。
“我明白了...”郭善再蠢也猜出了人家小姑娘的想法,心裏更覺得鬱悶。隻好說:“我把你當妹妹看,絕沒半點壞心眼...”覺得這話解釋起來對方未必聽得懂,哪裏有一見人就把人當妹妹看的?忙又道:“我也有個與你年齡相若的妹妹,她今年除夕卻不能跟我一起過了。”
搖了搖頭,這解釋似乎更不對。咬牙道:“你點了蠟燭,自己先看看腰口的傷吧,我不看,成麼?”
她顯然有些顧慮,但郭善卻不管那許多。他不是一個惹了禍就撒手不管的人,也不是個喜歡坑人的人。當然,坑房遺愛和李泰他們那就屬於純娛樂了。不相幹的陌生人,郭善不會跟人隨意開玩笑。
所以,縱然小姑娘有顧慮郭善也強要她先看看傷勢。
於是自己扭過了頭轉過了身背對著她,等過了良久,火燭亮起。
郭善問:“傷著沒?”
“就,就破了些皮。”小姑娘聲兒有些顫。
郭善聽言轉過頭,那邊小姑娘立刻把衣擺放下。郭善愧的慌,看了一下她慘白的臉心裏覺得老大的過意不去。忙道:“是我不好,一會兒我就回去,給你送些藥過來。”
小姑娘眼睛裏淚珠打著轉,看見郭善直勾勾的看著自己,她立刻羞得低下頭,忙用蚊子一般的聲音拒絕:“不要了。”
郭善道:“你放心吧,我找的都是禦醫。”
禦醫一般是給王公大臣和皇上們瞧病的,郭善這個級別不足以動用禦醫瞧病。但孫思邈自打治好了長孫皇後娘娘的病後也在太醫院掛了職,老家夥現在是正兒八經的禦醫了。別人郭善請不動,但孫思邈郭善是請得動的。當然,就算不請孫思邈,郭善也能花重金請別的禦醫出手救人。事實上好多禦醫也都散值回家後擱家裏賺外快呢,禦醫有治病的手段自然也有斂財的本事。
小姑娘執意不肯,郭善卻比她還執拗。說了兩句,她便不說話了。
這個時候郭善也摸透了小姑娘的性子,知道她是個性子十分軟弱的人。看她模樣跟高陽的歲數相仿,但性子卻是與高陽截然不同。與高陽相比,這小姑娘就是個絕對溫順惹人憐的姑娘了。
郭善心中老懷大暢,覺得除夕夜碰見這麼個姑娘也算是不枉白來這府上一遭。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竟然嗬嗬樂了,那邊小姑娘聽見郭善的笑聲,詫異扭頭瞧郭善。就看見郭善也把目光望向了她,打了她個措手不及。
小姑娘嚇了一跳,忙羞惱的撇過頭去。覺得眼前這個小男孩兒既是無禮又是無賴,但奇怪的是也不那麼惱他。
她正在胡思亂想,猛然覺得一隻腳被人捏住,她臉色大變時隻聽郭善的聲音響起:“你,你怎麼裹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