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善甩動雙腿身子略微前傾的飄了出去,盡情的在昏暗的小院子裏玩兒。
他一隻手牽著高陽,盡量放緩了速度帶著高陽溜了好幾圈。小姑娘顯得相當興奮,‘學藝有成’後丟下郭善往回趕,估摸著是要找她的那幫哥哥姐姐們取比試一下技術。
郭善呼了口熱氣,暗想終於擺脫了這個小惡魔。先前帶著高陽玩兒,他摔得可不輕。身上黏糊糊的,難受死了。
郭善記得在這別殿的一旁有魚池,他得洗把臉幹淨了手再回去繼續參加筵宴。估摸著,筵席也到了尾聲的階段了吧?
繼續穿著女式的滑輪鞋,郭善很快找到了池塘。
未央宮很長一段時間都是李淵使用,但是李淵死後這處宮殿幾乎空了出來。李淵死後很長一段時間裏未央宮遷徙出了很多女人出去,現如今這未央宮裏似乎沒有什麼主人。
當然,所謂的無主當然不是真的無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說來說去李淵活著或是死去,這未央宮都是李世民的。
身為兒子,在父親曾經居住的宮殿裏辦筵宴,不知道李世民心裏痛不痛苦會不會睹物思人。反正郭善在這裏呆著全沒有睹物思人的念頭,他來大唐平生也隻見過李淵一次而已。那個跟李世民長的有許多像,身材略顯魁梧卻臉上掩飾不住滄桑和憂鬱的男子終究死去。或許除了他本人外沒有誰能理解他在未央宮中的生活背地裏的痛苦,也不知道這幾處亭台花榭他觀光蒞臨過幾次。
或許曾有許多次他在這處池塘旁撒上一把魚食,帶著一幫妃子在這裏看金魚嬉戲。也或許帶著幾個女人坐在湖畔的亭子裏煮一壺熱酒聽一曲戰歌...但那都是過去市了。而今能在這處亭子裏坐著聽曲兒,能在湖畔養魚玩兒的人有公主皇子。能在這兒洗手甚至洗腳的人有郭善,獨沒有當時的那位亂世梟雄後來的太上皇,李淵。
“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呐。想太上皇開百代之基業,最終也不過是老死在此。雄心壯誌啊雄心壯誌...”
郭善記得自己第一次跟李世民見麵,改變自己人生的那一夜,那一場筵宴就是在這未央宮中辦的。心裏有些感慨,暗想如今宮廷裏依然笙歌,然而卻少了一位人雄了。
郭善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從隋唐的眾多豪傑中來看,李淵這個人確實是亂世中的梟雄。唯一不幸的是,生了李世民這麼個兒子。不僅僅位子沒了,臨了風光也被自己這個兒子給掩蓋。但思來想去,這又怨得了誰?李家的骨子裏是好戰的,血液裏流淌著陰謀的味道。事實上身在帝王之家,總有許多的無可奈何。
涼沁沁的水沾在了手上,郭善又是一番感慨。
再過個幾年,這未央宮又得易主了。那時候恐怕會是李治來這兒筵宴群臣了吧?也不知道那個時候,自己會不會再來這處小池塘洗手。
又再過個許多年,那時候未央宮又得易主了。武則天恐怕也會來此處遊覽吧,那時候不知道自己還記不記得這個小池塘。
再過許多年,那時候是李隆基了。隻是那時候,自己已經九十多歲了,恐怕想洗手,也勾不下這身子來。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郭善左右看了看,望了一眼黑漆漆沒有人煙的四周。哼著歌兒撩起衣擺,對著池塘一陣嘩啦啦。
旁邊,早聽郭善叨逼叨半天的李麗質臉都綠了。
... ...
李麗質不是個喜歡熱鬧的人,從小以來她就不喜歡熱鬧,尤其是來自於皇家的熱鬧唄她所厭惡。
如果是其他的公主也討厭熱鬧,那麼大多數都是因為她們十幾年如一日的重複著那種熱鬧的場麵所以感到厭煩。但李麗質不是如此,因為她比同代的許多公主都多經曆過熱鬧背後的事情。
玄武門之變前秦王府是熱鬧的,玄武門之變後秦王府依然熱鬧。隻是熱鬧前和熱鬧後卻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如果說她以前是郡主身份的話那麼現在卻成為了公主了。她以前是親王的嫡長女的話,那麼現在成了皇室的嫡長女了。
她跟兄長李承乾一樣,經曆過玄武門之變,經曆過那一夜的忐忑和後來的榮華。因此,她和李承乾都知道自己現如今的身份得來的不易。而這不易的背後,父皇母後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而自己的祖父也在其中成為了什麼樣的角色。
她鮮少來未央宮,因為每有一次來時都能想到玄武門之變。在未央宮的不遠處,就是那一次用鮮血染紅了的城牆。現如今雖然鮮血不再,但那血淋淋的透著一股子的迫人的妖氣...看不到但可以聞得到。而在這未央宮裏,住著曾經為皇的一個人。他是自己的至親,然而甘露殿裏的那位同樣是自己的至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