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宮女當然有些嘩然和狐疑,什麼話不能當著所有人的麵兒說?
但看清是郭善後,所有的人選擇性閉了嘴。如果說眼前這個小孩子能夠淫亂後宮的話那麼這將是大唐年度以來最大的笑話,如果說眼前這個小孩子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的話那也不是自己等人能夠管顧的了的。
更何況郭善的惡名在外,從來都不怕人彈劾。他既然敢當著所有人的麵招呼一個宮女過來說悄悄話,也就不怕別人參劾他‘參與宮廷爭鬥’。更何況,郭善自承自己是為了給永嘉辦事兒才如此的,如果真有人膽敢參劾自己,那麼首先這個參劾自己的人得罪的肯定首先不是自己,反而是急需要用別人衣服的永嘉。
少許明白事情不那麼簡單的宮女在看到郭善指著自己旁邊的同伴的那一刻,就立刻跟同伴說:“蝴蝶姐,協律郎叫你呢。”
又有人說:“那不是協律郎大人麼?他找你說不定是要重新調你回梨園呢。”
在眾宮女的竊竊私語中,那個被郭善點名的宮女終於還是持著宮燈走到郭善跟前恭敬的盈盈作禮,然後問道:“大人找奴什麼事?”
郭善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長,看了她良久才道:“花蝴蝶,本官也沒想到你來了未央宮...正好你在這兒,陪本官走一趟吧,有點事兒需要你幫忙。”
郭善說了一句話,然後轉身就走了。
他沒有跟這個宮女解釋什麼,因為郭善知道她的名字叫花蝴蝶。
曾經在這個女人身上吃過虧的郭善知道,說多則多錯。這個宮女沒有表麵上那麼簡單,哪怕她此刻的身份實在卑微的不像話。
而一度郭善選擇不去打聽這個宮女的去處和離開梨園後的生活,因為他沒有做好殺掉她的準備。但是,不殺她,實在又是一件對自己極為不利的事情。有過一次孫菲姍這樣的前車之鑒,郭善對待女人實在再不敢有一絲掉以輕心的念頭了。
“你怎麼會來未央宮?”
從一開始花蝴蝶對郭善的命令就顯得十分服從,連多餘的疑問也沒有一句。郭善說找她有事,於是她就跟來了。郭善叫她跟著走,她於是一句多餘的話也沒問就緊緊的跟在郭善的身後。而郭善一句話不解釋,她也一句話也沒問。
這樣一來,反而是郭善首先沉不住氣的開口問話了。
這樣的感覺讓郭善十分懊惱,不過他還是忍不住要開口詢問。對於郭善而言,除了穿越顯得荒誕離奇外,他的一生中跟眼前這個女人發生的關係更加顯得荒誕離奇。終究是少年天性,怎麼可能做到想政治家那樣把喜樂憂思悲恐驚一切情緒杜絕掉做到對除了能夠獲得利益意外的事情不聞不問的地步。
於是郭善問了,而花蝴蝶於是也就做出了回答:“未央宮臨時缺人。”
她回答的很簡單,不過可以預見這簡單的背後則代表了她生命的全部。
對於別人而言,未央宮缺宮女所以就把她調了過來。對於她而言,被調過來後未央宮的許多事情就是她生命中所工作的一切。
就比如,某一天有人說也掖庭宮裏缺少個刷馬桶的宮女。那麼,身為宮女的你無論先前是在刷碗還是掃地幹活兒的就必須去刷馬桶。然後,馬桶就是你生命中的全部。
郭善忽然感覺這個女人顯得格外的可憐...
事實上郭善本人總是習慣於悲天憫人,他的同情心一度容易泛濫。尤其是弱者是一個女人,而且是一個漂亮的女人。當這個女人如果曾經跟他有過一點小曖昧的話,那麼他的同情心就會泛濫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在這邊...過得還好吧?”郭善猶豫了良久,還是問出了這麼一句讓他臉臊的不像話的話。很明顯,這句話不僅連他覺得不該問,就連花蝴蝶本人都差點沒反應過來,一如往昔那波瀾不驚的臉上也有一絲古怪和不知所措。她的脖頸泛起紅潮直至耳根,然後還帶一絲尷尬和不作偽的扭捏撥弄了一下額前的發髻,低下頭回答郭善的話道:“過得還好。”
問候一個輩分比自己大的女人是否還過得好,而那個女人又該已何種身份來回答他?這實在是一個比較讓人尷尬的事情,因為無論是郭善也好還是花蝴蝶也罷,兩個人都覺得那一夜發生的事情太荒唐,顯得離經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