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我不能沒有她。
京中動亂,文德的人趁隙將我的家人係數救出,我覺得輕鬆,因為從此以後,我便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了。
我想與平安在一起,我要在平安遠嫁的路上將她帶走,盡我所能的保護她,讓她能夠健康,自由地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問她:“你要跟我一起走嗎?”
她點頭,然後流淚了,平安一向倔強,極少哭的,我知道她是高興。
我也很高興,覺得所有求不得的都已經有了,再沒有比這更圓滿的時刻。
緊接著,那些要取平安性命的人又追了上來。
我帶她在夜的山林裏奔跑,一直跑到天色初明,跑到我再也邁不出下一步為止。
侵入血液的毒素像是張開口的毒蛇,無孔不入地在我的身體裏蔓延開來,平安終於察覺到異樣。
她驚恐的樣子,令我不忍卒睹。
我推她,要她離開。
她臉上的絕望令我瞬間下定決心。
如果我真的無救,我絕不能死在她麵前。
我以為我們會一起走很長的路,會非常長久的在一起,會有幸運最終過上平常普通的日子,但如果這一切都無法實現,我也絕不能死在她麵前。
她是那樣絕望,絕望到令我害怕,怕她一個人會走不下去。
追兵就在頭頂,我對平安說,隻要她能夠將其他人帶來,一切都會好的。
其實我還有許多的話想對她說,我怕這是我最後能夠看到她,聽到她的時光,我想她知道她是這世上我最珍惜最疼愛的,與她能夠平安相比,其他的一切都顯得微不足道,包括我自己。
我看著她跌跌撞撞地消失在黑暗的山洞縫隙中,一直到視線模糊。
身上的感覺一點一滴地消失,我已聽不見,也看不見任何東西,仿佛有天翻地覆的迸裂,但我所能覺得的也隻有些微的震動而已。
或許這就是死亡。
但我一直都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怦怦的,漸漸成了天地間唯一的聲音。
我在這聲響中又看到平安。
仍舊是那棵開滿了白花的大樹下,她孤零零地抱著腿坐在椅子上,錦衣繁瑣,她就更顯得小,露出來的一點點脖子白得透明,像是個雪堆出來的小人兒,轉眼便會化了。
即使她背對著我,我都知道,她怕得一直都在哭。
我如何都走不過去,又心疼得,一步都不能離開。
平安一直是很膽小的,故意張牙舞爪,想其他人看不到她的恐懼。
其實她一個人的時候就會害怕,無論在哪裏都會很緊張地用眼睛找我,拉不到我的手就會露出寂寞的表情。
若我不在了,我怕她一個人孤單,寂寞,怕沒有人在她身邊,怕她終於知道,她是再也找不到我了。
怕她不知道,無論她能否找到我,我都在看顧著她。
天地間隻有那唯一的聲音繼續,怦怦的,仿佛永無止盡的心跳聲。
我遠遠地看著她,明知她看不到我,也不願走開。
我想她不要哭,想她回過頭來看我,想對她說,一生那麼短,不要不開心。
或許直到她不再孤單的那一刻我才能解脫,或許到那時,我便能走到她身邊去,將我想說的話說與她聽。
我在心跳聲中起誓,無論多久,我都會在這裏等下去,一直等到那一刻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