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昏線的彼方(9)(1 / 1)

就在他丟棄所有希望,以為自己再也了無牽掛,能夠直麵死亡之時,他踩到了軟綿綿的沙泥。

三方猛地站了起來,淌著齊胸的海水大步向岸邊走去。

他躺在沙灘上,邊喘著粗氣,邊放聲痛哭。

雖然諾涵已離開半個多月了,三方卻任能感覺到他。

他隻不過像是正在畢業旅行的途中,有可能回來,也有可能不再回來,僅此而已。

三方告訴自己,那聽到的一切和看到的一切都是錯覺,是夢境,諾涵依然在這個世界上,他存在於某個無人知曉的地方。

現在,三方為自己編纂的謊言破滅了,他終於相信諾涵死了,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他的名字漸漸會被人遺忘,留下的東西也會一件件消失,最終有關他的一切都重回起點,世界將不會重回他出生前的樣子。

而三方依舊活著,而且他渴望活著、努力活著,生命對於他而言依舊是無法割舍的存在。

未知旅途上的艱辛和歡快,他任然願意去品嚐。隻不過,當多年後他回想起自己十八歲之前的人生,諾涵將是他記憶深處最難磨滅的傷痕。

遠方一聲刺耳的輪船汽笛聲打斷了三方的哭泣,他掩著麵流淚,隻是流淚而已。

身上在不斷滴水的他,在路人疑惑的眼光下回到賓館。

洗澡換衣後,他來到附近一間便利店內買了一包諾涵常吸的香煙。

可煙到嘴裏,三方才發現除了苦,就沒有其它滋味。

在返回小城之前,他決定到琳汐的小區裏去看一眼。

三方坐在琳汐小區中的鐵椅上,此時他和琳汐的距離也許隻有短短百米,亦或有千裏之遙。

他掃視著樓上的窗戶,他想如果此刻與她相遇,自己該說些什麼呢?

“一切都過去了,不要太傷心,好好生活吧。”但事到如今,這樣的話又有什麼意義!事實擺在眼前,誰都改變不了。

天空的烏雲慢慢消散了,海麵開始亮起。

三方看了看手中已經所剩無幾的香煙,隨後轉身離開。

十多天的旅行並沒有讓三方豁然開朗,相比之前的迷茫和昏沉,此時諾涵的死在他心裏反而更清晰。

他不僅可以觸摸到心裏的傷痕,而且能夠掰開它,一看究竟。

三方終於找到了悲痛的根源,這些痛是半年來所有痛的集合,孟祥輝的離去、吉藝的消失、琳汐的訣別,這些壓抑在心中已久的愁苦都在諾涵死去的那一瞬間統統炸裂開來。

對於一個十八歲的少年來說,獨自承受這一切也太過殘忍和艱難。

返回小城之前,三方又一次來到那間酒吧。

他想再見“陌生”女子一麵,他從酒吧開門起一直等,他冥冥中感覺會等到她,也堅信如果她真是那個他在苦苦尋找的人,那他們終會再次相遇。

終於在夜色降臨之時,她才現身在人群中。

一件寬大的黑紫色蝙蝠衫,蕾邊衣擺幾乎遮住了她的短褲,紫色的挑染長發下是一副小巧精致的麵容,加之一米七左右的身高,讓她看起來格外的高挑、纖瘦。

她閉起一隻眼睛,用手槍手勢指了一下三方,隨後踩著灰色拖鞋快速地來到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