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一直走在最前邊,默默地聽著我們大發議論,而此時,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頓住腳步猛地拍了拍額頭:“哎呀,我怎麼早沒注意到呢?快跟我來!”他說著,朝我們一招手,向前方小跑而去。我們雖不明所以,但誰也沒敢多問,急忙加緊步子,緊跟在他的身後。
我們以一種稍快卻不至於使火把熄滅的速度前行,不久便來到了下一個獄洞。這個獄洞和前幾個形製如一,出洞的狹道位於右側,但折角很大,幾乎與來時呈九十度。正對麵是一個青銅架子,其上擱著幾把長短不一、彎直各異的青銅刀劍。左側的石畫上刻著四字:剝皮地獄。一名秦兵正手持青銅短刀,對麵前的犯人施剝皮之刑。那犯人被吊在半空,雖不見鮮紅的顏色,但那條被蛻到腰間、似隨著人體的抽搐而不斷顫抖著的人皮,仍能給人一種血淋淋的震撼!
就在我們觀察洞內情景的同時,四叔已鎖定了這獄洞正中心的地麵。他俯下身,以耳貼地,用手中短刀的刀柄輕叩著周圍的岩石地麵,然後閉起眼睛,拿刀尖在地麵上劃出了一個碗口大小的圓圈。
四叔的這個圈劃得非常圓整,我正在驚異他怎麼會有如此大的力道,能夠輕易地在這堅硬的岩石地表留下這樣深重的刻痕,卻見他將刀尖插入圈中,如同挖泥掘土一般,順著這圓圈向下,挖出了一個同樣大小的洞。
我這才發現,這獄洞正中的位置原本便被人挖了一個小洞,不過又被岩石粉末混合著其他粘結劑填充了起來,單看外表和整個岩石地麵沒什麼差別,但硬度卻遠不如岩石堅硬。整個小洞隻有海碗口大小,入地三寸三,便見裏麵藏了一物。
那是一個僅有巴掌大小的玉製人俑,立放在小洞中央。玉俑做工精細,不過玉質很粗糙,白中泛黑,看起來很不協調。四叔僅將其挖出了一半,可見在它的目、耳、口、鼻處,皆紮著一根又細又短的銀針,而它裸露在外的上身,則刻滿了許多歪七扭八的符文。
見此情景,我們深覺詫異。黃大牙不知分寸,道了一聲:“呀,這鬼洞裏邊竟還藏了古董?”便上前伸手打算把這玉俑摳出來。四叔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怒道:“你小子要財不要命了,你可知這是何物?”
黃大牙抖抖手,一臉無辜道:“這是……何物?”
四叔麵色凝重,道:“此物,乃是用死玉雕琢的鎖魂玉俑!”
四叔說,玉埋土中,若與金相近,時間久了便會受其克製,變得泛黑而幹枯,乃不祥之物,可用於封鎖怨魂,是為死玉。麵前的這隻玉俑,正是用整塊死玉雕琢的,並被人施法縛咒,封鎖七竅,以便能更好地困住周遭的怨魂。
我們聽得膽寒,難道我們現在所置身的洞中,飄滿了怨魂?這樣想著,渾身的汗毛便都豎了起來,左瞧右看,可哪裏看得到絲毫的不妥之處?
我向周圍掃視了一圈,又見四叔在一旁的地上用石子擺了些什麼,湊近一看,一眼便認出了他所擺何物。
七顆石子,排列成一個勺子的形狀,是北鬥七星。
他不斷調整著每顆石子的位置和角度,然後道:“沒錯,我們遇到的並不是什麼十八重地獄,這裏總共隻設置了七重,是七星獄魂陣。”
“七星……獄魂陣?”
我前些年曾遇到過一種屍桃迷陣,自那以後,便對陣法一直有著源自內心的恐懼。而如今所遇到的這七星獄魂陣,聽起來似乎更加的厲害。
四叔見我神色緊張,便解釋道:“你們不用擔心,有道是南鬥主生,北鬥主死,此陣以北鬥為基,專治惡鬼,不懲活人,乃是現存記錄中最古老的陣法之一。按北鬥七星方位排布,於山中開出七處洞眼,以借北鬥之輝,引山脈之氣。因其工程極為浩大,故出資布陣者,必權傾一方。但此陣除了囚困怨魂使其不得超脫之外,並無他用,就這點而言,後人研發出了許多更加簡單卻能達到同樣效果的陣法,故而此陣早已失傳。”四叔說到這,用手點了點麵前的七顆石子,“這是我按七星的方位,擺出的七處洞眼。我們從這勺柄的尾端進入,所經過的每一個圓洞都對應了一個星位,我們現在到了第幾個圓洞?”
我想了想,道:“第五個,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第五個圓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