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一雙美目頓時更亮了。
身後陰妃亦走了過來,含笑握著小桃的手背拍了拍,柔聲說道:“孩子,辛苦你了,這次能將十九娘尋回,多虧了你。”
若不是前夜易淩風的那番話,怕是現在小桃還要為陰妃一片慈母心腸感動,隻是如今冷眼旁觀,倒是越發覺得膩歪,麵對陰妃滿眼感激,也不過尷尬一笑,直接將她的感謝堵了回去:“娘娘多慮了,即便我等不幫忙,您也是知道蘭陵公主在哪兒的,又何須我們去找?”
陰妃的長睫不由得一抖,臉上的笑便有些掛不住了,問道:“小桃說這話,卻又是什麼意思?”
“娘娘既然不知,那就讓我來告訴娘娘。”小桃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雙手從她手中抽出,雙目冷厲地盯著陰妃的臉,一字一頓講給她聽,“蘭陵公主之所以能夠避開所有人的視線從驛館逃出,是因為她易容成了碧水的模樣,而自小長在深宮的金枝玉葉又緣何會易容術,娘娘可否解答於我?”
緊接著,不待陰妃回答,繼續咄咄逼問道:“而據我觀察,蘭陵公主的易容術十分粗糙淺陋,想來是剛剛學會不久的,之前從未接觸過而如今才匆忙修習,又是為何?”
麵對她的連連發問,陰妃一張妝容精致的臉很快就白了,隻知緊緊攥著帕子,便連眼眶都呈現些微殷紅。
“這不怪我母妃……”李淑抿著下唇慌忙擋在二人之間,擺出雛鳥護母的姿態來,哀聲解釋說,“這些是我求來的,我不想嫁到吐蕃去,所以才懇請母妃教我易容術,到了吐蕃後才得以金蟬脫殼,都是我的主意,和母妃沒有任何關係,她也是不忍我苦苦哀求……”
說著,眼眶已經濕潤了。
她這麼一站出來包攬了所有的責任,小桃反倒不好再追究此事,但她向來是從不肯吃虧的,被李佑利用不說,又被蘭陵公主和陰妃擺了那麼大一道,若是不能得到個滿意的交代,怕是連覺都睡不好了。
“既然公主早就想好利用易容術脫身,且娘娘也一早就知道,那為何又要騙我和易淩風去吐蕃幫助你們?還有,五皇子李佑欺上瞞下利用此事在兩國之間挑起戰事,娘娘又作何解釋?”
“我……我並不知情。”
“敢問公主,給你出主意逃婚的人,可是碧水?娘娘可知,那碧水是五皇子的人,我們幾次遭到暗殺,後在戰場之上五皇子又直指蘭陵公主的失蹤乃太子的安排,如此種種算計嫁禍,娘娘一句不知情便想就此跳過,是否太過欺人?”
“你說什麼?”陰妃陡然尖叫起來,“你說碧水是佑兒的人?這,這不可能……”
她在深宮十數載,多少醃臢事沒見過,如今聽到小桃一一質問出聲,心中不由得大駭。沒想到,她從小養大的孩子竟會如此算計她,若是李佑此次計謀成功,那麼大唐勢必會與吐蕃成為敵對,到時候生靈塗炭,自己便成了最大的罪人!而因著他的誘導,太子李承乾怕是也要擔上責任……這簡直無法想象!
“他當時隻是建議我借助你的易容之術扮作十九娘李代桃僵,說如果你到了吐蕃,被當成真的公主,那麼假扮碧水的十九娘便可回到大唐……我,我真沒想到,他的目的竟是要……”陰妃再次上前握住小桃的手,臉上滿是歉意。
“這麼說你早就知道我能夠扮成蘭陵公主?那麼你當時的反對,還有……”小桃猛地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問道,“還有你不小心說出的‘顏靈’都是假的?你根本就不是我的族人?”
這猜測幾乎讓她歇斯底裏起來,那種找到唯一親人的巨大喜悅像是被潑了一盆涼水,瞬間涼到了心底。若是先前的被利用她還能夠釋然,可如今,竟有人拿自己最為在意的事來欺騙自己……她怎麼可以!
怒極,小桃甩開陰妃再次握過來的手,狠狠說道:“你……你會付出代價的!”
言畢,憤然拂袖而去。
三
易淩風二人匆忙追出去的時候,小桃正坐在宮外的大樹頂上等他們,兩條腿交互打著拍子,背靠在樹幹上,看上去倒是愜意得很,哪有半分傷心的樣子。
兩個人有些不明所以,立即飛上樹頂一左一右在她身邊坐下,見小桃扭過頭來,露出個淺淺的笑。
易淩風仔細分辨了下,確實是在笑,而非刻意偽裝。
“你不難過?”
“要說難受也早就難受過了,那日你告訴我她是你父親的師妹時,我便已猜到,她很可能不是我的族人,隻不過尚存一分僥幸,如今聽她親口說了,倒覺得心中一塊大石終於落地,難過談不上……不過,失落倒是有些。”
鬆讚布達並不明白他們之間的糾葛,倒也沒打算追根究底,隻是對她前後的情緒變化有些不解,於是詢問:“那你剛才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