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聽小蘿卜頭一聲猛喝道:“死老婆子,柴砍回來了,你看看,兩百擔柴,都一般大一般長。”
趙少傑才猛然醒悟,心道:“我已在這裏站了一個時辰,老太婆對我施了什麼邪術?”
小蘿卜頭見他呆呆的站在院子裏,伸手朝趙少傑的眼前晃了幾晃,道:“大哥,你沒問題吧,老太婆呢?徐姑娘怎麼也不見了?你……”
趙少傑摸摸頭,一拳捶在不遠處的簷柱上,恨恨地道:“老太婆不知使了什麼妖術,竟將我困在這裏一個時辰。”
他忙回顧四周,著急道:“婆婆,婆婆,婆婆……”
空穀回音,毫無人語。
趙少傑捶了捶胸,喝道:“糟了,徐姑娘有危險。”
他說完,一腳踹開屋門。屋內空空,除了蜘蛛結成的網外,再無別物。哪有什麼床,徐孟琴的身影蹤跡全無。趙少傑一踱腳,罵道:“媽的,中了邪了。讓我抓住你,非剝了你的皮不可。”
小蘿卜頭道:“我就說這裏透著古怪,讓大哥看住徐姑娘,現在可好了,讓你看沒看住。她又中了斷魂飲恨掌,老太婆和她都不知去向,該怎麼辦?”
趙少傑焦灼地喝道:“你別吵,我心煩,再吵我就廢了你。”
小蘿卜頭毫不示弱,喝道:“你知道不知道,你害了我跑了幾片山,才砍來兩百擔柴,還讓我耗費了幾成功力。”
趙少傑聽他說到幾成功力,眼睛盯住他道:“你使的也是旋風腿,難道你是蕭懷派來的奸細?你告訴我,你到底把徐姑娘怎麼了,你說啊?”
他每說一個字,就每靠近小蘿卜頭一步。
小蘿卜頭指著自己的臉,道:“我使的是旋風腿,可我……”
他攤開雙手,兩眼無辜地道:“可我去砍柴去了,難道你懷疑是我和老太婆合夥,將徐姑娘騙走?你也太小瞧我小蘿卜頭了,我沒有你這樣的朋友。”
說完,賭氣推開柵欄,朝林內奔去。
趙少傑急得六神無主,心道:“小蘿卜頭會旋風腿不假,可老太婆的武功路數,與他的完全不同。與蕭懷的也背道而馳,難道我真錯怪了他?都怪我一時糊塗,把什麼都告訴了老太婆,才著了她的道兒。”
他這樣想,忙朝小蘿卜頭奔去的方向追去。
追了一程,眼見前麵一道斷崖,將去路擋住。又聽隆隆聲響徹雲端,霧氣蒸騰,水鳥馳騁,萬物婆娑,美不勝收。可他此刻的心境,哪有心思欣賞這良辰美景。他胡亂地望了四周一眼,不見小蘿卜頭的蹤影。又見此地樹木繁蔭,雖是秋日,卻沒有秋的悲涼。處處綠油一片,大有盛夏之境。四周藤蔓蔓延,綿延不斷,將斷崖籠罩,像農家深院,幽深難測。
趙少傑歎口氣道:“小蘿卜頭,你會去哪裏?不會又回到你原來的地方,和蕭懷鬼混吧?你回到那裏,蕭懷也不會放過你。”
他大吼一聲道:“小蘿卜頭,你去了哪裏?你快出來啊,你快出來。”
他的聲音,在崇山峻嶺裏回響,和奔騰的水聲交相輝映,可沒有回音。
趙少傑站在斷崖,沉思良久,歎道:“難道我真是地煞孤星,在我身邊幫助我的人都要離我而去?徐姑娘,都是我不好,我對不住你,我對不住你。”
他俯身蹲下,單腿跪地,麵向遙遠的對岸,依舊山巒起伏,綿延不絕。
趙少傑似乎明白了什麼,山的那邊,依舊是山,依然有無窮無盡的悲傷和煩勞,縱使傾盡畢生之力,換來的不過過眼雲煙。
他的腦海裏,突然閃過一絲喜色,拍了拍腦袋道:“我怎麼這麼笨,不好好查探查探那間屋子?”
他慌忙奔回木屋,天色灰黑,隱隱見屋宇內透出淡若的光。
趙少傑額頭的冷汗,變成細雨,朝麵頰邊流淌到土地裏。他不敢相信,這是個什麼樣的地方,裏麵住著什麼樣的人?憂傷洗麵,可他卻看到了些許的希望。他奔到木屋,耳邊聞得低低的絲竹之聲,清幽遠揚,像是述說著往事,又像是戀人間的傾訴。趙少傑不解,在此荒野,除了那個須發斑白的老太婆,還住著什麼人?白天分明見屋內什麼人也沒有,就連鬼影也沒有,除非撞了邪。
趙少傑接近屋子,輕輕撞開柵欄,走進院子,慢慢的接近木屋。
悠揚婉轉的笛音響起,如怨如訴,須臾像鬼哭狼嚎,又似嫠婦輕泣,孤舟側畔,獨臥難眠。好似盼夫回歸,闊別難續,一忽憂戚一忽高亢,複雜的心緒令人一聽斷腸。趙少傑心道:“清涼夜晚,孤獨伴愁眠,令人難堪。想我流浪至此,大仇未報,虛耗光陰,還害得徐姑娘不知下落,生死不明,我活在世上,有何用處?此情此景,怎不傷悲?”
他正聽著,不自覺間兩行熱淚,奪眶而出。
他從來沒有聽過如此催人淚下的笛音,也沒想到在此荒郊,能有這樣的絲竹高人。道盡他所有的淒苦和悲痛,說完他鬱積心中不能與人道的秘密和憤怒。在這裏,他終於可以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場,可他哭,並不在臉上,他的心裏,痛蔓延直到麻木。
趙少傑不願打斷笛音,可就在此時,嘎然而止。屋內響起嬌喉道:“屋外的公子,夜長冷雨,淒風難耐,何不進來說話?”
趙少傑聽出是個女子的聲音,既吹出如此美妙的笛音,想必是天下間難得一見的美人。他忙抬高身子道:“在下抖聞笛音,銷魂蝕骨,難以忘懷。得姑娘厚愛,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不但想見見這位笛中高手,還想借此查勘屋內的情形,希望能找到蛛絲馬跡。
又聽那女子輕輕地道:“門虛掩著,公子請進。”
在此荒野,誰敢冒昧,況她虛掩房門,用意何在?趙少傑心裏一想,早提防了八九分。但他推門,暗香撲鼻,映在眼簾的是她修長的身影,搖動的裙擺。趙少傑震恨不得她轉過身,讓眼睛恣意侵犯。可她站在尼龍鑲金的繡床前,青絲半挽,垂至,散淡而令人心醉。趙少傑使風月場中闖蕩的老手,見了這番光景,早將複仇,找徐孟琴的事忘得一幹二淨。全身一熱,正想上前摟住佳人,任情邂逅。可就在瞬間,美人的肩,微微一聳,她全身的香氣,朝趙少傑撲來,趙少傑似覺兩眼發暈,可他分明見她的身子,像出水芙蓉,娉婷嫋娜,朝自己走來。
趙少傑摸著她的水桶般的腰,吻著她的香唇,忘情所以。
她嚶嚀一聲,麵紗從臉龐滑了下來。
趙少傑暗暗拍自己一個耳光,定了定神,心道:“好美,比起林月嬋來,另有一番風情,隻可惜我現在不能。”
他走到佳人麵前,躬身一禮道:“深夜打擾,叨擾姑娘之處,還望姑娘……”
他還沒說完,那女子袖出袖中的玉笛,但卻不轉身,幽幽的道:“公子可認識此笛?”
趙少傑不敢伸手去接,隻在昏暗的燈光下瞟了一眼道:“在下才疏學淺,見識淺薄,請恕在下不識。”
佳人的聲音,在趙少傑的耳朵裏回蕩,比她的笛音,更加優美迷人。在耳畔縈繞,久久不絕。趙少傑全身酥麻,不知該再說什麼。
佳人聽他說完,輕啟朱唇,微笑道:“公子過謙了,看你一表斯文,舉止不俗,竟弄得一身濕氣透骨,可否進帳說話?小女子也好給工資暖暖身子,解此深夜愁煩,裙下寂寞。”
趙少傑一怔,心道:“這蹄子果然人中極品,想此間人煙稀少,有多少人能耐住寂寞,守住胯下那物?”
但他心存疑心,忙拒道:“在下雖冷,但也不是放蕩之流,還請姑娘自重。”
佳人冷笑一聲,嗤道:“你若進入帳內,就知道你是不是謙謙君子了。又何別站在一旁神思遊蕩,心懷鬼胎呢?”
趙少傑見被她看出心事,隻得道:“見了姑娘,在下神魂顛倒,心魄都被姑娘給迷住了。”
佳人冷笑一聲道:“你未見我容貌,又怎會把你迷住?恐怕你見了我,會嚇得半死還說不定呢。”
趙少傑道:“姑娘說笑了,以姑娘天生麗質,隱居深山,實為可惜。不過姑娘在此靜養清修,出落得倒比高深堂院裏的姑娘漂亮多了。在下慕姑娘之心,言詞難訴。”
佳人噗嗤一聲道:“好你個伶牙俐齒,既蒙公子如此抬愛,所謂女為悅己者榮,今晚就讓小女子陪公子度過這個清苦之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