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孟琴站到一邊,隻見趙少傑大掌一揮,石壁上的字跡瞬息不見。徐孟琴拍掌道:“五嶽,飄血劍法果然舉世無匹,難怪江湖中人人想得到飄血劍譜。”
趙少傑轉過身,麵對著石壁下的一堆白骨,黯然道:“前輩,你也該歇息了。爹爹當年不讓我修習飄血劍譜上的武功,我今天完全明白了,隻是我明白得太晚。我還有真情,還沒有達到斷絕七情六欲六親不認的境界。前輩,你安息吧。”
他伸手將白骨慢慢的撿起,放進鐵盒,又將牛皮和竹簡放入機括內,打量了良久,才跪在地上,不停的叩首。
徐孟琴聽他說話像變了一個人一般,卻又不好多說什麼。總覺得飄血劍譜裏的內功心法令人害怕,她的心裏有了一種莫名的畏懼,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趙少傑,是乎不再是剛掉落洞內的趙少傑,是乎不再是秦淮河畔的浪蕩公子。他的眼裏充滿了殺機,充滿了仇恨,充滿了敵意。
徐孟琴第一次從他的眼裏看到他對自己是那麼的反感,那麼的無所謂。可徐孟琴依舊依靠在他的懷裏,他的肩膀,令她感到溫暖,令她感到舒心。
趙少傑將鐵盒安放好,扶起徐孟琴微屈的身子,道:“琴妹,我想為前輩立一塊碑。”
徐孟琴臉色微變道:“你現在是他的弟子,理應為他立碑。”
趙少傑點了點頭,雙掌運力,朝右首邊的巨石棱角劈去。轟隆一聲,巨大的石塊,平整如刀削。他的內功,是他在掉進洞前的數十倍,隻這一下,石洞搖晃,令人暈眩。徐孟琴望著他將細小的石子,慢慢的放在鐵盒之上,砌成墳墓,才雙手深深的潛入石塊,刻下幾個大字。
徐孟琴扶起他道:“五嶽,我們也該走了。”
趙少傑站起身,走到圓球安放的石壁道:“既然有光進來,我試試催動內力,看能不能打通石牆?”
徐孟琴幽幽的道:“你要小心啊。”
她一汪清水般的眼眸,在趙少傑的眼裏,是那麼的迷人,那麼的心醉。可這一切,不久的將來都是過眼雲煙。他暗自歎了口氣,卻不發一言。見徐孟琴離開,才雙手一吞一吐,朝石縫裏拍去,轟的幾聲巨響,山石俱裂,徐孟琴高興地拍著雙手,喜道:“五嶽,恭喜你,不但練成絕世劍法,還有了一身驚人的內功。”
趙少傑淡然道:“多虧了那隻鐵盒,前輩在這裏數十年不死,全靠那隻盒子。在他死時,他全把功力注入盒內,才讓我有此驚人的內功。你臉色紅潤,內功也不弱。”
徐孟琴理著蓬亂的頭發,幽幽的道:“剛才你對我無理,摸我的那裏,臉色不紅才怪呢。”
趙少傑岔開話題道:“事不宜遲,我們先出去再說。”
徐孟琴咬著嘴唇,點了點頭。
她的心裏,暗暗的道:“五嶽,你變了,變得讓我無法揣測。”
眼見趙少傑鑽進石縫,伸出一隻手來道:“琴妹,快進來,拉著我的手。”
徐孟琴伸出葇嶪,在趙少傑碩大手掌的拉扯下,慢慢朝洞外爬去。兩人爬到山頂,才覺呼吸到新鮮空氣的滿足。
徐孟琴伸伸懶腰,笑道:“看你一臉石灰,我替你擦擦。”
她伸手入懷,掏出絲絹,在趙少傑的臉上擦抹。趙少傑望著她的臉,望著她跳動的,在微風斜斜中徜徉。那種美,那種令人心神回蕩的感覺再次燃起。他真想將她融化,可他想著劍譜上的那幾句話,心如死灰。他不能這樣害了徐孟琴,也不能這樣侵犯一個為自己付出了許多,犧牲自己一切的姑娘。
趙少傑握住她的小手,輕輕的道:“琴妹,也讓我給你擦擦。”
他心裏清楚,也許這就是他最後一次擦她的臉,撫摸她柔軟的青絲,凝神她柔美平和的臉蛋。她的美,她的微笑,她的絕世殊容,在他的心裏永恒,在他的心底深深埋藏。他不希望帶來遺憾,不希望她痛苦,更不希望她的付出到最後成為傷害。
他擦拭著徐孟琴臉上的灰塵,擦拭著她流下的香汗,擦拭著她曾為自己流過的淚痕,擦拭著……他今後不能做到的一切。
趙少傑遠眺山脈,朦朧。迷霧瀉在山峰之間,掩蓋了驕陽的映照,又是一個朝陽初升的早晨。他掐指一算,在洞裏,呆了不下七天。不吃不喝,那隻盒子,給了他倆力量,那是一隻什麼樣的盒子,他沒有深究,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他帶出禁地的,是一輩子磨滅不了的傷痛,是一輩子難以忘記的哀愁,是一輩子再尋不到幸福的幽怨。可這些,他沒有告訴徐孟琴,也不想告訴徐孟琴,希望能在一片祥和的氣氛,在一個寧靜的夜晚,悄無聲息的離開。可他,愛上了這個曾經心狠手辣的姑娘,愛上她的野蠻,愛上她的粗魯,愛上她對他無微不至的關懷,愛上她迷人的軀體,愛上……他搜尋她身上的缺點,可一切,無不是美的。他不願停留一刹,不願讓那一刻變得荒漠,他輕輕的推開徐孟琴的身子,站起身,道:“琴妹,我們快上月魔宮。”
徐孟琴朝四周瞥了一眼,又仰望高山,指著前麵的小路道:“我們從這條路上去,很快就到月魔宮了。論理說月魔宮現在正是秦蕭峰舉行慶典的日子,為何月魔宮如此寂靜,難道趙宮主他們已經進駐月魔宮,控製住秦蕭峰?”
趙少傑拉著她的手臂,微微一笑,徐孟琴頓時騰空而起。她呆呆的望著趙少傑,望著他的臂膀,望著他出神入化的輕身功夫。不禁撲進他的懷裏,尖叫起來。
趙少傑用手捂住她的嘴,輕聲噓道:“別出聲,這裏有可能有月魔宮的伏兵。”
徐孟琴圓睜雙眼,她的眸子,像水珠般清秀欲滴,趁勢湊上趙少傑的嘴道:“不讓我說話,就親我。”
趙少傑訕訕地道:“咱倆身在半空,很危險的。”
徐孟琴冷喝一聲,不理趙少傑,幽幽的道:“這樣比較刺激,不許說話。”
趙少傑隻得提聚全身勁力,抱緊徐孟琴,在月光之下,來到峰上。放眼四望,山峰突兀,像鬼魅般峭楞楞的矗立在月魔宮之上。從這裏俯視月魔宮,月魔宮就像燈塔一般,雖在低穀,卻顯得與眾不同。趙少傑攬著徐孟琴的蛇腰,站在風口,像天神保護著心愛的人兒。他不知道這一刻有多久,可他能盡量讓徐孟琴感到溫暖,不讓她有任何遺憾。
兩人都沉浸在愛的海洋裏,深情的吻著對方的唇,任憑涼風的吹打,飄起他倆的衣襟。仿佛,趙少傑和徐孟琴都忘記了月魔宮內的惡戰,忘記了趙嘯天和香兒,忘記了為了救他而犧牲了爺爺性命的蘭兒。
那一瞬,兩人的愛情凝注成了絕美的鮮花,綻放在月魔宮之巔,讓碧月為證,大地做媒。銀灰色的天空,蒙蒙的山色,淡淡的清影,都在為兩人停滯,等待,見證兩人沒有海誓山盟,卻有一片真情的夜晚。趙少傑的在清冷的夜裏燃燒,在豪情萬丈的山穀之頂奔放,在秋涼將盡的寒風中飄蕩,眼前如花的美人,幽香的秀發飄來的清香,將他的心扉掩蓋,將他的人性湮滅,將他的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