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盛筵(1 / 3)

我突然不想過去了,悄悄走回來,抱著瑾兒仍舊躲在門房後。忍不住從縫隙看過去,十三已經轉回頭,含笑跟那人連說帶比劃地聊著,雖然那人背對著我,但是我還是很清楚,因為我對她的印象還新鮮地不能退去,她就是妍月。

十三的笑臉透過門縫蕩漾在我眼裏,是一種我從沒見過的神采飛揚。隻見妍月把手裏的東西交給他,模糊看去是個布包,十三拿在手裏摩挲了一下,又笑著說了句什麼,妍月紅了臉,轉身欲走,卻被十三一把捉住她的手……

我禁不住輕輕笑了起來:笑著看妍月微嗔著掙開手;笑著看她轉身跑進大門時又回頭再望十三一眼;笑著看十三目送她離開時溫柔的表情;笑著看他那份在看到我後陡然變色的錯愕……

晚間梳頭時,看到匣子裏那個核桃小舟。從盒子裏拿出來,我翻來複去的欣賞著,抖動的燭光下小人的臉顯得有些猙獰,翻過來輕輕撫過底上刻著的四個極小的字——“風雨同舟”,有一種諷刺的感覺:真不愧是義薄雲天的十三爺,連下堂婦也給紀念品。

窩進床裏,心裏有些焦躁,怎麼也睡不著,我抻過床頭的帕子想要把臉蓋起來,展開一看,是我頭個月繡過的一塊,上麵四句李義山的詩:

雌去雄飛萬裏天,雲羅滿眼淚潸然。不須長結風波願,鎖向金籠始兩全。

當時熹慧還笑我沒事幹嘛描這不著調的詩,不想現在倒讓我心裏一動。我把喜兒叫進來問:“爺今晚歇在哪裏了?”

“爺?剛剛還在書房呢,我進來前恰好碰上爺出來往庶福晉那去了。”

我聽了翻身爬起來,披散著頭發趿拉著鞋就往外走,我把那塊帕子給喜兒:“你去幫我把這個給爺遞過去,他要問,就說我在書房。”

等我把書房的燈點個遍以後,他果然來了,手裏還拎著那一方帕子。

“我的主意,爺以為如何?”我迎向他,“爺不讚我一句‘善解人意’麼?”

他背過臉,躲避著我的注視,我急步站到他麵前,強迫他對上我的眼,隨即咧開嘴,露出一個最諂媚的笑容:“爺若真的上心,我少不得厚著臉去幫你討了來,想來如果我去開口,事情也許能好辦得多呢。隻不過……”

我貼過去,手撫上他胸前,盈盈地看著他:“隻不過,爺今後就是不愛惜自個兒的身子,也求您還得顧全這府裏上上下下的體麵才是。”

他的表情漸漸僵硬,終於認真地看著我,右手抬起來撫著我的臉,輕輕拍了兩下:“體麵?我這府裏早就沒有體麵了。”說著左手勾住我的腰使勁一帶,我披在身後的頭發被他壓住,後腦一陣刺痛讓我不得不仰起臉。他慢慢湊過來,湊過來。我斂了笑容。

他在距我一厘米的地方停住,迷離的眼睛竄出點點火苗,低沉著聲音顯得很愉悅:“你的主意很好,事情若成了,我記著你的情兒。”

被他突然的放開弄得一個踉蹌,我靠在桌台子上發呆。他出去了,門板在身後被甩得山響,於是屋裏很空洞 ,思想很空洞。

翌日,永和宮裏, 我端正地跪在德妃麵前。德妃駭了一跳:“好端端的,行這麼大禮做什麼?有事直說就是了。”

我清清嗓子:“孩兒鬥膽,想跟額娘求個恩典。”見德妃點頭,我繼續說道,“孩兒嫁進十三阿哥府,至今無所出,雖說府裏還有海藍和弦心,卻依舊是人丁不旺。孩兒前日見了額娘跟前的妍月姑娘,一時竟投緣得很,因此鬥膽想給十三阿哥討回去,求額娘成全……”

我滿口封建“糟粕”型的語言,滔滔不絕,口沫橫飛,直說得德妃眉頭皺成了一個疙瘩。

“這話,是老十三叫你來說的?”德妃站到我跟前。

“回額娘的話,這是孩兒自己的主意,實在是跟妍月姑娘投緣。若是額娘不高興,就請念在孩兒也是一門心思為十三阿哥子嗣考慮,饒孩兒不敬之罪。”我眼睛瞅著德妃的鞋子,一動也不敢動。

德妃歎口氣:“雅柔,‘善’和‘賢’固然是好處,隻是如果‘善’的沒了邊兒,‘賢’的沒了頭兒,那就是‘愚’!你先起來,”等我站起來她坐了回去,“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要把妍月調過來帶在身邊麼?”

“額娘深思熟慮,孩兒不敢混猜。”

“我自來當你是我嫡親的媳婦,今天說到這我也不瞞你。妍月出身不高,可是心大得很,我之所以把她拘在我這裏,就是為了斷掉她那些不著邊際的想頭。你瞅我平時對什麼都漠不關心,可是我也耳聰目明著呢!才剛你說的什麼投緣,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投緣的,隻怕不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