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照著滿地斑駁，風吹著大門前陳舊的匾額，發出一陣吱呀聲響。木質的雙層小樓，在黃昏中獨自矗立，隱隱透出一股落寞之感。
這裏是江山樓的第五層，不但是整個樓層景觀最好的地段，更是整個風都最為繁華的地方，周圍人流往來，確是十分熱鬧，唯獨這座小樓，顯得格格不入。
就在昨天，這裏還人滿為患，有人為了能看到梅花泣與桃花引，甚至連夜在外麵排隊。不到一天時間，清弄坊給人的感覺，便完全不同。
和那個時候的情景有些相似，秋娘看在眼裏，卻沒有任何表情。
這個世間的人情冷暖，她早就看慣，否則當初也不會萌生出在這裏死守到老的想法。況且事情變成這樣，也怪不了別人。是她不該為了清弄坊能維持下去，隨便誘拐人口。如今東窗事發，她沒有被關入大牢，已是萬幸。樂坊遭到嫌棄，眾人想要離開，也隻能說是報應。
“苓兒方麵，我已安撫好，她和雖然不想離開，不過最後還是被我說服。”
身後響起的聲音，依舊熟悉，不過少了平時的傲慢與自信。秋娘回頭看著芷蘭，這個她從小養大的女孩，曾讓她不知擔心過多少次，如今落在眼中，更是揪心地疼。
“是嗎？那你也準備一下吧。”開口時，心中的痛硬生生壓了下去。因為她知道，唯有這樣才是最好的結果。
“和那個時候一樣的話，我的回答也相同。”芷蘭的語氣很輕，目光卻很沉，裏麵滿是溫柔與堅定。
“但這一次，我要關閉清弄坊。”秋娘的目光垂了下去。
“那又如何？我會陪著你。”芷蘭笑了笑。
“鴻兒的事並非栽贓，我……的確有錯。”秋娘輕歎了一聲，“你和我在一起，隻會引來閑話？”
“什麼閑話？說我和人販子在一起？你是什麼人，我最清楚。你對她的關心，我也看得出來絕非虛假。”芷蘭輕輕上前，拉住了秋娘的手，柔聲道：“秋娘一直將我當成女兒，芷蘭何曾沒有把你當做母親。你覺得累了，那你以後就好好享福，清弄坊的事，讓我來主持。”
“你……”秋娘的眼眶一陣濕潤，她歡喜，因為曾經任性倔強的孩子終於長大，也辛酸，因為知道如今清弄坊的局麵，已再難回天。
門外傳來腳步聲，她知道是眾人準備離開。
她們沒有錯，人本來就該往高處走。她做出那種事，也沒有資格要求別人留下。
留下，就意味著一起承擔罵名，一起被人嫌棄。
不行，她不能讓最在乎的人，落入這樣的處境。
秋娘的手握緊，正準備開口勸說，讓芷蘭離開，門外腳步聲卻越來越近。眾人要離開，照理說，不該再回頭。
難道是官差要來抓她？
這樣也好，如此就不用再拖累芷蘭。
房門推開，進來的人竟是苓兒。
秋娘吃了一驚，芷蘭同樣一臉疑惑，皺眉道：“苓兒，你怎麼還沒走？我不是說了，讓你跟著大家離開嗎？莫非眾人嫌盤纏太少，不肯離開？”
苓兒扶著門檻，一邊喘息一邊搖頭，“不是，是……是鴻兒姐姐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