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長夜，星光一片暗淡。
荒野間風吹颯然，路邊雜草亂枝隨風顫動，就像張牙舞爪的鬼魅，恫嚇人心。除了腳步聲與草葉窸窣聲，黑夜裏便再也沒有其他聲音。
黑夜漫無邊際，人也仿佛沒有著落。
鳳驚鴻和衣輕裘並肩而行，已不知走了多久。離開風都，他們便沿著這條崎嶇小道走著，一路上誰也不曾說話。記憶翻騰，最後那一眼的眺望，整個風都的景象，如同電影一般，不斷在腦海回蕩。明明想要忘記，悠悠輾轉，偏偏就是忘不了。
訣別，畢竟隻不是簡單兩個字。
耳邊腳步聲消失，鳳驚鴻回神，才發現衣輕裘突然停了下來。
“再往前走，便不屬於風都範圍，你若後悔，現在還來得及。”幽深夜色中，衣輕裘那一頭紅發分外醒目，他的臉頰藏在濃密紅發下，看起來卻有些模糊。
鳳驚鴻聽罷，微微一愣，沒有開口，而是用行動回答。
她轉過身，再次邁開腳步，每一步都走得十分堅定。
過去無法忘掉，訣別不忍離別，可那又如何？她既然來到這裏，便不可能再回頭。回頭，就意味著不堪，意味著痛苦，那不是她想要得。
“你說要離開風都，離開華國，那可曾想過要去哪裏？”衣輕裘跟了上來，小心翼翼地看著鳳驚鴻。
原本一個勁往前走的鳳驚鴻，忽然停住腳步。
衣輕裘苦笑了一下，“看來，你還沒有好好想過這個問題。”
鳳驚鴻臉上一陣怔然，她心中掛念，隻是單純想要逃離這個讓她痛苦的地方，的確不曾想過要去哪裏。經曆了這一遭，報仇的決心也都煙消雲散，此後該何去何從，除了茫然，就隻有茫然。
可是很快，鳳驚鴻便再次邁開腳步。
“我們的約定，是你帶我離開華國。無論哪裏，你隻要選最近的路線便好。”鳳驚鴻的麵容變得冰冷，語氣也沒有一絲感情。她在這個世上，並沒有親人，更沒有所謂的家鄉，隻要不是身後那個讓她痛苦傷心地地方，又有什麼差別。
“這般隨意，看來你真得什麼都無所謂了。”衣輕裘苦笑道。
“早點完成我們的約定，對你並沒有壞處，不是嗎？”鳳驚鴻淡淡說著，腳上忽然傳來一陣刺痛。之前回太子府時，她的鞋子丟失，腳因此受傷。疼痛彌漫全身，她卻咬著嘴唇，臉上硬是不肯表現出來。
“你不用急著履行約定，我也說過，現在的你不是我想要的你。”衣輕裘歎了一聲，目光閃動，忽然問道：“其實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好奇。姑娘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為什麼這樣問？”鳳驚鴻有些意外。
“當初在玉國，姑娘自稱是長清殿下，那時你一身武藝令人敬畏，在下也不敢不信。可來到風都後，你我兩度見麵，我卻發現姑娘似乎並不懂武功，你給人的感覺，也和之前完全不同。”衣輕裘一臉狐疑地說道。
“哪裏不同？”鳳驚鴻下意識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