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都王城。
王城禦書房內,並未放很多書,家具的擺放也很簡單,整個空間顯得空落落的。
而此刻,太康和天機兩人便在其中。
天機站於左側的牆壁前,默默地望著牆上的一幅畫,看了一會,低低歎息,“陛下這些年一直未立後,對皇後可算是用情至深了。”
“你知道麼?”太康此時也站在那幅畫前,看著牆上的畫,看著畫中人,眼中有著從未在外人麵前出現的溫柔,他開口,聲音如夢囈,輕不可聞,“這些年,寡人常常會想起鳳兒……有很多時候,寡人似乎就看著她在朕眼前,對著朕笑,天冷了叫朕加衣,天晚了催朕休息。”說到這裏,太康的手忽的緊緊攥起,眼神也在那一刻變得冷厲,“枉朕身為一朝天子,卻連自己最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
“當年之事,陛下已經盡了最大努力了,皇後想來也是從未怪過陛下的。隻是,隻是苦了那個小家夥了……”天機轉過頭,低低歎息了一聲。
太康麵色一暗,似乎不願提起這件事,長長歎了口氣道,“這麼多年來,天啟萬萬子民,朕不能保證每個人都吃飽穿暖了,可朕做到了讓他們安穩。朕很累,真的很累……”
太康的聲音很平淡,但天機卻聽得出,他的聲音裏蘊涵的深深的疲倦。
“現如今的天下,外有幽都、東海、青丘俯視耽耽,內有各大勢力之間的爭鬥。那四大門派,傳承了這麼些年,其中有多少人已經忘記了初心,改變了四大門派在天下存在的本質,朕不願去想,也不敢去想!”
“如若換做十幾年前,朕早就將這些人除去了!”太康眼神突然便的銳利,一股王者的氣息自他身上散發,“亂我天啟者,縱然是奇才良將,留著又有何用!?”
“可現在朕卻不能動了,天啟皇朝數百年的傳承,不能毀在朕手中啊!可即便朕離去了,又有誰能接替朕的位子呢?”
“不是還有太子和二皇子他們麼?”天機看了太康一眼,似乎有些意味的問道。
“嗬,朕的那些兒子……”太康冷笑一聲,深深泛起一絲無力感,“太子那些人,朕早便放棄了。至於楚歌這孩子,朕曾多次告訴他,帝王路,本就是無情路,若想成為帝王,首先要學的就是心狠手辣!這孩子夠聰明,為人處世也盡顯沉穩,可朕很清楚,即便是再過幾年,他也改不掉他的優柔寡斷!身為帝王,該殺便要殺,不想殺也要殺,不願殺也得殺!”
“王者,身居萬人之上,不僅要對外人手辣,更要對自己心狠。即便有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可有些事還是得做,即便是麵對自己的嫡親,也必須要做!王者,本就是孤獨的,而這些,楚歌是永遠學不來的。”
太康一直看著牆上的那幅畫,似乎這些話都是說給畫中之人聽。
“王者……是不能有所謂的家庭和感情的,他的心中,隻能有他的天下,他的萬萬民眾……所以,每一位王者都是悲哀而可憐的。”太康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眼底忽然湧起一股深深的愧疚,“朕自問這一生從未欠過天下什麼,可朕欠的,是那孩子的一生啊!”
“天欲降之大任,必先苦其心,勞其骨。陛下無非也是為了他能有一番作為,將來,他會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的。”天機有些惆然的說道。
“不,你錯了。”太康搖了搖頭,眼中有著無限的憤恨,“他未來能走到哪一步,朕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那些人欠鳳兒的,朕欠他們母子的,他必須要親手討回來!”
“憎恨永遠是一個人變強的最大動力,他對朕的怨,對這個天下的恨,能使他無限的變強!”
天機靜靜的道,“可是,現在他血脈覺醒那件事已經被真武門知道了,岩炎不可能會無動於衷。”
“自他出生,朕便料到有這一天了,不然朕的藏書閣豈是由人來去自如?不然那個魔女怎麼會剛剛好選擇那條路逃走,怎麼會剛剛好在那裏昏倒?不然連楚歌他們都不知道的九轉化龍決,朕會交給淺汐那丫頭?朕可以給他的都已經給了,剩下的,就全看他自己了。”太康的眼中,忽然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朕和鳳兒的孩子又豈會那麼簡單便失敗,朕相信,他一定會再回到楚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