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7章 盛夏初顏(19)(1 / 1)

他說對不起的時候,我終於繃不住,多日來的委屈,蓄積太久,隨著淚水,噴薄而出,我抱著臂,把頭埋在雙膝間,哭得稀裏嘩啦,仿佛全世界多日委屈都讓我飲下,我一邊抽泣一邊喊:“江辰,你好過分,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可以這樣?”

“對不起,對不起!茆茆,對不起!”當他的對不起漸漸微弱的時候,我感到溫熱的氣息靠近我,他的一臂悄悄地攏住我,向自己懷中靠去:“對不起!”

天地溫暖。

初次的少年的懷抱,燥熱馨香,如盛夏午後被豔陽炙過的蓊鬱山穀,有舒適的暖風時時徐來,周身溫暖。

“可是。”

他在說“可是”,聲音中略帶淒楚無奈:“可是,即使知道她像童話裏後媽帶來的那個姐姐一樣,即使知道她或許不那麼善良,對你不那麼友好,可我還是喜歡她,不能放棄她,怎麼辦?”

我抬起頭,說:“沒人不要你喜歡她。”

“茆茆,不要喜歡我,因為,我或許不會再喜歡別的女孩,而且,因為聽說,不愛的感情,永遠不會變壞,我怕有一天我連你這樣的朋友也失去了,所以,我們不要相愛。”

無論他說這番話出於怎樣的意圖,但是,我聽得出,他,其實,很珍視我們之間的友誼。“誰喜歡你啊!老孔雀!”我抹抹眼淚,破涕為笑。

江辰從石板上跳下去,做出一個大鵬展翅的動作。我笑笑地歪著腦袋,問:“什麼啊?大鵬展翅?”

“傻瓜,孔雀開屏啊!”他玩鬧著,忽然又靠近我,低聲說:“茆茆,還生氣嗎?”

我搖搖頭,旋即,又倔強的點點頭。

他做出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那怎麼樣懲罰我才不生氣啊?”

我心裏暗笑著,從身邊的草叢裏折一根枯枝,向地上扔去,說:“斬立決!”

他撿起那根枯枝,放在脖頸間,一邊做抹脖自殺狀,一邊玩笑:“君叫臣死,臣欲仙欲死。”

彼此的笑聲回蕩在暗下來的冬之天際,依然那樣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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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又白,春去了又回。光陰晃晃而過,用一種不易覺察的速度,消磨著青春。

每年爸爸會帶全家人一起去旅遊一次。去梅裏雪山滑雪,去西雙版納騎大象,去北海道的拍薰衣草,一家四口,其樂融融的樣子。

每年爸爸會開車載我回媽媽的小城兩次,一次是我生日,一次是清明。他和我在媽媽的墳前坐很久,他為她立了碑,長久地望著墓碑上那方小小的照片裏的女人,不發一言。每次從墓園回來,他都會帶我去那家海鮮酒樓吃海鮮,他非常喜歡吃海膽─“帶刺的溫柔”,在爸爸的影響下,我也喜歡上這種食物,對以海膽為食材的食物,都無比癡迷,海膽刺身,海膽蒸蛋,海膽壽司,海膽炒飯。

高二的寒假,江辰和家人從丹麥旅行回來,他帶給我的禮物,是一盒餅幹,一個印著漂亮圖案的圓柱形鐵皮盒,裝著散發乳香的曲奇餅幹,他說,看這個盒子很漂亮,所以買給我。而他送給洛秋的禮物,是一條精美的小美人魚形的琥珀吊墜項鏈,暗棕色半透明的琥珀,在夕陽裏,光彩波譎雲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