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章(1 / 3)

但是隋煬帝為什麼要拿這個試我?看來他早就已經發現了我是女子。莫非他以為我和宇文成都有什麼苟且之事?且不說我和宇文成都沒什麼,就算有什麼,他又能奈我何?!這些古代的男人,他們要求女子守身如玉,而自己卻放蕩不羈,真是荒謬絕倫!

"陛下!"我怒意頓生,正要發作,隋煬帝卻忽然伸手過來撩我的發,他的眼中一片迷離:"三千發絲,如緞如綢......"

我這才發覺,剛才那個宮女解開了我的發髻,居然沒有再幫我挽起,長發如今正服順地貼在我的身後。再看看四周,那些宮女太監不知道什麼時候都退下去了,此時橋上隻剩我和隋煬帝兩人。

"明......"隋煬帝一臉癡迷,撚起一縷我的長發放在唇邊輕吻著。

"陛下......"他的眼神太詭異了,堂堂隋煬帝莫非有戀發癖?且如此形勢不太妙,他既已知道我是女兒身,又在我手上點了守宮砂,怕是有什麼不軌的企圖,需多加防備才是。我抬手抽回長發,冷聲道:"陛下,你若再這樣,休怪我失禮了。"

"分明就是一樣的絕色容貌,為何性子卻南轅北轍呢?"隋煬帝用手背輕撫了一下我的臉,大概是看我麵色不善,他很快便收回了手,"怎麼,你討厭朕?"

我稍稍思索後答道:"不。"

"嗬......自古美人慕英雄,美人喜歡的都是少年英雄,"隋煬帝自我解嘲地笑了,"朕老了,已沒有那種可以令女人著迷的意氣風發了。"

我挑了挑眉,沒有答話。

"朕曾經也是翩翩少年、瀟灑男子......想當年的平陳戰役,朕為行軍總元帥,陳都建康平定之後,我將原陳朝的一批貪官汙吏就地正法了,還'封府庫,資財無所取',天下人無不稱賢,那年朕才二十歲......"隋煬帝自斟自飲,喝下一大杯酒,又徑自往下說道,"先帝創立了科舉製,朕就設了進士科,還組織修撰了《長洲玉鏡》四百卷,《區宇圖誌》一千二百卷。朕即位後,以北統南,命人開鑿修築運河,貫通南北交通,這難道不是開萬世之利的好事麼?"

我嘴上雖然沒說,但心中卻在想,大運河的修築確實奠定了中國一千多年的政治基礎,促進了南北經濟文化交流,關係到國計民生,造福了子孫後代。但大興土木,營造行宮,又沿河遍植楊柳,那就是勞民傷財的事了。

"暮江平不動,春花滿正開。流波將月去,潮水帶星來。"隋煬帝喃喃念道,"我夢江都好,征遼亦偶然。但存顏色在,離別隻今年......即使以文才論當皇帝,朕也是應該的......"

"唉......"我歎了一聲,不知道該如何接話,隻默默地聽他說。

"而今我又為何如此憔悴?"隋煬帝伸頭往橋下看去,池水映著他的倒影,他摸著脖子,忽然大笑起來,"好頭顱......不知誰來斬它......"

"陛下何出此言?"我一驚,莫非隋煬帝也知道自己死期將至了?

"貴賤苦樂,沒有一定,斬頭也不算什麼......"隋煬帝仰頭又喝幹了一杯,"且不管它外麵翻天覆地,快活飲酒吧......"

"陛下......"我動了動嘴,最終還是沒說什麼,隻望著池邊的那排垂柳發呆,口中念道,"二月楊花輕複微,春風搖蕩惹人衣......"

這時好端端地忽然起了一陣狂風,鋪天蓋地般驟卷過來。我連忙抬袖遮住頭臉。等到風稍小時,我移開手一看,卻大吃了一驚。隻見前方那些楊樹葉飛花落,飄飄灑灑,如同雪瓣似的鋪了一地,再瞧那枝上,竟連一瓣一片也不留。

隋煬帝漠然地看著眼前這一切,自言自語道:"怪風驟起,楊花落盡,莫非天真要亡我楊室?"

我轉頭看著這個被後人評判為荒淫殘暴的皇帝,心中忽然生出一絲惋歎。王者天下,在亂世中,那些爭奪江山的人,是否可以用一語道清他們的是非善惡?就是我心中所愛的那個人-後人稱為千古明君的李世民,也是個連自己的手足兄弟都能下得去狠手的人。劍鋒下的陣陣殺氣,戰場上的道道血光,墳墓內的縷縷冤魂,到底還剩下誰是純粹的英雄?我眼前所見,隻是梟雄末路的悲涼與亂世人的自私無情,正所謂成王敗寇,隋煬帝的可悲,就在於他輸了。

"明,陪朕喝一杯吧......"隋煬帝長歎一聲,又斟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