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全世界隻剩一個人(1 / 1)

市立醫院。

滿是消毒水的空氣裏,岑桐嗅到了淚花的鹹苦味。之前她已經向辛袖打聽過了辛季麃所在的病房,她和柳彥深趕到時,辛袖坐在辛季麃身旁沉沉地睡著了。

她睡得不很沉,饒是岑桐和柳彥深盡量避免了出聲,她還是醒了。

“你們來了?”辛袖的聲音有些沙啞,紅腫的眼角說明了一切。

岑桐點點頭,不忍再看辛袖,隻是將目光投向了沉睡中的辛季麃。

他本就內心戲豐富且不善言談,這麼躺著也讓人覺得隻是睡著了,難以將眼前的他和死亡聯係起來。

目光掠過床頭,落在了一遝薄薄的宣傳單上。岑桐視力不算好,但也看清了那些宣傳單來自某公益機構,大抵是用來勸說辛袖放棄辛季麃的生命以便可以摘取他的器官去救他人。

從最理性的角度考慮,這樣確實是最優解。但對辛袖而言,這樣的舉動太過殘忍。

“你也看到了吧?”辛袖注視著岑桐,目光裏毫無情緒變動,“昨晚他們在這裏等我做決定到午夜,我拗不顧他們,已經簽字答應了。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人來取走歐豆豆的器官……”

岑桐點點頭。

她已經看到宣傳單的最後一頁下方被齊整地剪裁了下來,想必那裏原先便是誌願表。

聽著辛袖斷斷續續的言語,岑桐的心頭像是有把鈍刀,刺啦刺啦地來回拉扯,毛毛糙糙的傷口相互刺痛,被鮮血浸潤。

岑桐抬起眼,用目光示意辛袖別再說了。

長途奔波、喪親之痛加之如此沉重的決定,辛袖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隻可惜岑桐不知道該如何開導她,才能讓她迅速脫出。

隻是岑桐心裏明白,換了她自己,可能還比不上辛袖。

這種全世界隻剩下一個人的感受,她懂。

但她迄今為止所經曆的一切,都不及辛袖一個晚上所承受的傷痛。

緩緩地,她伸出手,擁住了辛袖。她感覺自己的肩頭打底衫薄薄的布料正一點點被***緊緊貼合在皮膚上,是透心的涼。

她更加緊地擁住了辛袖。

與此同時,柳彥深拿起了岑桐丟在一邊的宣傳單,指尖在紙張上稍一摩挲,便停頓在劃痕特別鮮明的某處。

他緩下動作,一點一點地去觸碰,在心間將這些劃痕拚湊成完整的文字。

莫……春?

這個不算熟悉卻絕不可能忘記的名字讓柳彥深很是意外。經過那夜後,他和岑桐便再沒聽說莫春和洛斐晨的事,雖然辛袖答應幫打聽,但抱著來日方長的心思,八成具體行動要等年後。岑桐和柳彥深也不急,便一拖再拖。

時至今日碰上,倒是有些悔不由初。

彼方辛袖已經冷靜下來,拭幹了眼淚正要補妝。這兩日說不好會有些親戚朋友來看辛季麃,在這個場合下,辛袖必須保證自己能夠撐起場麵,縱使悲傷也不可太過。

“辛袖。”柳彥深坐在一旁,十指交錯,斟酌著問她,“昨天來勸你的那位誌願者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