蠶豆媽動手術了,這是我在春節之前聽到的最驚人的消息了。可我並不是從蠶豆那裏得到這個消息的,雖然我給他打過好幾個電話,問他的手傷腳傷恢複得怎麼樣了,他也很詳細地向我報告了,但是關於他媽住院的事他卻隻字未提。
我是從棉花糖那兒得知這個消息的,而棉花糖是從她老爸那兒得知的。據說是有一天老棉花糖去醫院開藥,開完藥出來,剛走到醫院大門口,一眼看見蠶豆爸正把蠶豆媽背上一輛平板車,於是老棉花糖便立刻跑過去打了個招呼。當然,老棉花糖是絕不肯打一個招呼就罷休的,因為他慣於跟人閑扯。盡管是冬天,盡管蠶豆媽才剛出院,但是這些都影響不到老棉花糖閑扯的興致,要知道他是絕不肯輕易放棄任何一個閑扯的機會的。於是自然而然地,老棉花糖跟蠶豆的爸媽在醫院的門口閑扯了一氣。老棉花糖先是問蠶豆爸來醫院做什麼,蠶豆爸說他來接蠶豆媽出院。老棉花糖又問蠶豆媽為什麼住院,蠶豆爸說蠶豆媽的腿剛做了手術,手術很成功,醫生說回家休養一兩個月就可以走路了。老棉花糖一聽不禁更好奇了,又追問蠶豆爸哪弄的手術費,不是說因為做不起手術所以才一直拖著沒做的嗎?蠶豆爸便又回答說這次蠶豆媽能如願做上手術多虧了一個叫趙振軒的同學,要不是那孩子讓他當老板的爸爸幫著聯係了醫院,又給出了手術費,蠶豆媽還不知道要在床上躺到什麼時候呢,根本不可能這麼快做手術。
棉花糖剛從她老爸那兒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還以為她老爸在胡扯。她這麼以為是有根據的,因為老棉花糖不但慣於閑扯,還慣於胡扯。他十分擅長把一件很平常的小事誇大渲染成驚天大懸案,還常常憑著一點蛛絲馬跡編出一些莫須有的故事然後拿出去當真事兒講。比如,有人明明撿到了一根針,可到了他嘴裏也許就變成了撿到一根金條。棉花糖是很了解她老爸的,所以當她乍一聽到蠶豆媽動手術了的消息時她就以為是她老爸在胡扯。
可是後來棉花糖越想越不對勁,因為她老爸很清楚地說出了“趙振軒”三個字,而這三個字是土匪的名字。可她老爸根本就沒見過土匪(雖然那天從蠶豆家回來,我們回去帶落荒和取辣椒的時候土匪也順便到棉花糖家裏走過一遭,但是由於當時老棉花糖在前麵看店,並沒有遇見),而且棉花糖也從來沒跟她老爸提起過我們跟土匪很要好的事,那她老爸是從哪裏知道土匪的呢?難道這回她老爸並沒有胡扯,說的都是真的?蠶豆媽的確是動手術了,而且還是土匪從中幫的忙?
棉花糖如此這般一分析之後,立刻坐不住了,於是再也顧不得蠶豆媽的態度是冷是熱,幹脆直接跑到蠶豆家去核實情況。從蠶豆家一出來棉花糖便直奔我家來了,把她得知的最新情況一股腦地都告訴了我。
“你說的都是真的?”我瞪著眼睛問,簡直不敢相信我聽到的。
“都是真的!蠶豆媽的確是做了手術,手術費的確是土匪他爸出的,而且是土匪他爸幫著聯係的醫院和專家!”
“哦,這下我全懂了!”
“懂什麼了?”
“你還記得那天咱倆去蠶豆家看蠶豆碰到了土匪的事嗎?”
“怎麼不記得,我又沒得健忘症!”
“那天我就奇怪!”
“奇怪什麼?”
“奇怪蠶豆媽怎麼會對土匪那麼熱情,她對咱們可從來沒那樣兒過!”
“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可不是,那天我也覺得奇怪。她一口一個振軒地叫,我當時還想,土匪弄斷了她兒子的腿,她怎麼還叫他叫得那麼親熱呢!現在我明白了,原來是他們家得了人家的大好處了!”
“對,肯定就是這麼回事,不然蠶豆媽不可能對土匪那麼熱情!”
“蠶豆媽那樣也就算了,那顆死豆子怎麼也那麼不爭氣?明明得了人家的好處,卻沒聽見他說過一句感激土匪的話。更過分的是,他居然還瞞著我們,根本不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麼!”
“就是說,我這陣子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他媽做手術的事兒他連一個字兒都沒提!”
“這算什麼?我剛才去他家當麵問他,他還在跟我裝傻!我問他他媽做手術的錢是從哪裏來的,他竟然說他不清楚。”
“你幹嗎問他,你該直接去問他媽!”
“他媽吃了藥,正在昏睡呢。”
“那他後來告訴你了?”
“沒有,他一直不肯說!後來是蠶豆爸從市場上回來了,說是不放心蠶豆媽回來看看的。我這才又問的蠶豆爸,結果蠶豆爸說的跟我爸說的是一樣的。的確是土匪他爸出的手術費,醫院和醫生也是土匪爸幫著聯係的。”
“然後呢?”
“然後我就走了,再沒理那顆缺德豆子!氣死我了!如今從他嘴裏連句真話都掏不出來了,還說是朋友,他哪還有一點朋友的樣子?一根筋也就算了,居然還不誠實!”棉花糖氣憤地說。
“我真懷疑他是不是連腦筋也摔壞了,怎麼連事理都不知道了!”我也很生氣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