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曾年少,也曾張狂。
千年前的一次醉酒後,他一爪揮出,將昆侖山脈掃落了一缼。
而今他道力衰弱,不複當年。但是掃落一排銅針還是不在話下吧。
紫髯老者的銅針三十多枚同時射出,有先有後,在空中排成長蛇陣勢。
一枚銅針被率先掃到,黑氣瞬間離散,似狂風突然席卷炊煙,無影無蹤,不留痕跡。
紫髯老者的嘴角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
然後,是第二下、第三下……
每一次抽搐,都有一根銅針被老者的鬼爪掃落,在空中劃出流星般的痕跡,遠遠地摔落地上。
道力相通,紫髯老者的嘴角溢出血絲。
他的心也在滴血。
為了煉化這些銅針,他隱姓埋名,喬裝打扮,在神州的錦衣衛牢獄裏做了幾十年的縫補匠。
他這個縫補匠縫補的不是錦衣衛華麗昂貴的服飾,也不是天牢裏被打得皮開肉綻的犯人身上的衣服。
他縫補的,是每一顆被砍掉在地的腦袋。
多少個夜晚,他忍著天牢渾濁惡臭的氣味,在昏暗的油燈下,縫補每一顆血淋淋的不瞑目的腦袋。
平均一個腦袋,他都要縫補兩百多針。
而縫補三百顆腦袋,才能煉化一顆鬼氣銅針。
每一根銅針裏麵,都有三百個魂靈的怨氣與仇恨,彙在一起,聚在小小的針尖之上。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現在,他的銅針接連被毀去。
是毀去!不是簡單的掃落。
所謂悲劇,就是把美好的東西打碎給人看。
紫髯老者眼中,那一根根銅針就是世上最美好的東西。
悲劇啊!
他的心在滴血!
悲劇還有一個特質,就是當它發生時候,你沒有辦法阻止。
無可奈何,恰是紫髯老者此時的狀態。
三十根銅針,一個接一個地被擊飛,打落。
而烏龜僅僅隻是揮出了一爪。
事實上,他也隻有揮出一爪的時間。
隨著銅針一根根跌落,他把嘴角翹起,露出一個很不屑的神情。
群鬼圖、縫首針,這些黑氣森森、裝神弄鬼的東西,都是些兒什麼玩意?
唬人的把戲!
在他眼中,紫髯老者窮盡大半生煉製、曾經刺殺過無數英豪的銅針,不過都是強弩之末。
而他的幹癟鬼爪,是勝過魯縞千萬倍的銅盔鐵甲!
不自量力!
還有最後三根!
擊落他們,就會在重重包圍中覓出一個破綻,脫身而出。
很順利的,他又擊落了兩根銅針。
還有最後一根。
成功就在眼前。
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吳歸也有一點點不舒服。
不是著涼感冒。
是他的爪子有點不舒服。
他的本體並未完全蘇醒,現在出現在眾人眼前的隻是他的體外化身。
他強行將尚未從休眠狀態中恢複的爪子召喚出來,用起來自然難以得心應“爪”。
而且,雖然紫髯老者的銅針在他眼中直如兒戲,但是連續擊落二十九根,也耗費了他一定程度的道理與氣力。
所以他的龜爪有點累了,出現了一絲絲的僵硬、不靈活。
老了……吳歸悲哀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