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很快過去。第二天清早,太陽還沒出來,霧氣從窗口流入,絲絲縷縷,涼涼地拂在韓川臉上,使得他一個激靈醒了過來。醒來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去看葉初雪。
韓川迅速穿好衣服,來到葉初雪所在的房間。
“爹,娘,她怎麼樣了?”韓川眼見爹娘已在屋子裏,進屋便問。
韓方榮輕歎一聲道:“川兒,你這個姐姐看起來情況不太好,你去鎮上請大夫吧。”
韓川向床上葉初雪看去,眼見葉初雪原本雪白的臉蛋變得火紅,像是在發燒,不由吃了一驚。
“爹娘,我立即去請大夫!”韓川匆匆說了一句,掉頭就往屋外跑去。
清晨的空氣清新濕潤,透著山野間彌漫而來的淡淡草木芬芳。
韓川一陣奔跑,來到村口附近時,忽見前方張家院子外站著幾個衣著詭異的人,不由吃了一驚。一種莫名的警覺,使得他頓時停下腳步,藏到路邊的一棵大槐樹後麵,悄悄探頭看出去。
韓川看到,總共有五個男子,其中靠邊站著的四個,穿著黑色服飾。看他們恭敬的神態模樣,像是中間那個穿暗紅長袍中年男子的手下。在他們五人衣服的衣襟和袖口處,都有白色絲線繡成的火焰圖案,像是什麼標誌,看起來栩栩如生。
“他們是什麼人?”韓川暗想著,心裏感到一絲不安。
他的目光落在那個暗紅長袍中年人身上,打量著。
隻見那個中年人身材挺拔,臉型方正硬朗,留著短須,雙眉如劍,目光陰沉。此刻他正在問張三坡話,嘴角微微露笑的樣子,讓人有不寒而栗之感。
韓川不會知道,在以後的很多年,他腦海中會深深銘刻住這張臉。
雙方相距不遠,韓川仔細聽著他們的話。從張三坡支吾的聲音中,他忽然聽到“村尾韓家”之類的話,不由悚然一驚,渾身上下,像是被一盆冰水澆下。
他剛才心裏已經有了不好預感,然後看這些人不像好人,再聽到張三坡的話,心中驚悸之下,再無懷疑:這些人是衝他們家來的,並且來者不善!
很快,韓川就意識到,這些人之所以會找他們家,肯定是因為昨晚他們救了蜀山劍宗那個女子的關係。
一股寒氣,從韓川的脊背上冒出來。雖然震驚,但他更意識到事情緊急,不容遲疑,悄悄向旁邊一閃,沿著一條岔路,撒開腳丫子,向家狂奔而去。
“爹娘!”韓川一頭衝進自家院子,叫道,“不好了!”
韓方榮和陳蓉聽到聲音,連忙走出來。
“川兒,怎麼了?”陳蓉眼見兒子驚慌失色的樣子,愕然問。
韓川什麼也沒說,衝上前,徑直拉著他們進屋。進屋之後,韓川喘息未定,便忙不迭地把自己在村口見到的情形對爹娘說出來。
韓方榮和陳蓉聽著兒子的話,臉色漸漸變得蒼白。
“孩兒他爹,怎麼辦?”陳蓉心裏隱約感到一陣不祥,有些慌神了。
韓方榮一臉凝重,心念急轉,很快拿定了主意,看向妻子和兒子說道:“阿蓉,川兒,我們救人救到底,不能讓那些人找到那位姑娘。”輕輕咬了咬牙,道:“趕快,我們把她藏到地窖裏!”
此刻韓川和娘親都等著父親拿主意,聽他這樣一說,沒有絲毫異議,連忙進屋去,用一床被子裹住葉初雪,抬著她匆匆向雜物房地窖而去。
進入雜物房,韓方榮飛快移開胡亂堆放的農具,露出地窖入口的擋板,用手扣住擋板上生鏽的扣環,嘎吱一聲用力拉起來。
地窖入口出現在韓川眼前,沒有半刻停頓,他率先進入地窖,霎時隻覺一股潮黴的泥土氣息撲麵而來。陳蓉抬著葉初雪的上身,緊隨其後進入地窖。
地窖裏,堆放著一些紅薯和土豆,韓川和陳蓉小心地將葉初雪安置在上麵。
韓方榮聽到院外附近隱隱傳來說話聲,知道那些人來了,連忙催促地窖裏的陳蓉和韓川上去。
母子倆也沒有停頓,匆匆向上走去。陳蓉先走出地窖,正當韓川也要走出地窖的時候,韓方榮心裏莫名地轉過一個念頭,連忙伸手攔住他,道:“川兒,你留在地窖裏。”
“爹?”韓川聽得一怔,不解地看著父親。
韓方榮輕聲道:“照顧好那位姐姐。”
韓川頓時恍然,暗想留葉初雪一個人在地窖裏的確不妥,便點頭答應,向地窖裏退去。
剛退到入口以下,韓川心裏忽生異樣之感,連忙轉頭,看向入口處的爹娘。
似乎看到他臉上顯出的緊張,娘親衝他露出一個溫和安慰的笑,秀婉而美麗。
隨即,擋板放下來,瞬間將爹娘隔在了另一個世界。
韓川怔怔地站著,剛剛那一瞬娘親溫婉的笑和父親凝重的麵容,仿佛定格一般,停留在了他腦海中。
他不會知道,那將是他和爹娘之間的最後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