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凱已經有很久沒來酒吧了,這是一個五顏六色又光怪離奇的場所。
如果你白天問一個男人,為什麼去酒吧?隻要這是一個正常的男人,他都會一臉正義的回答你:幾個哥們找個地方喝點酒聊聊天。
如果你晚上問一個男人,為什麼去酒吧?答案就會變得千奇百怪。有的人說自己工作不順心裏煩躁;有的人說自己剛剛失戀了;也有的人會說無聊寂寞打發時間。
在施凱聽來,這些答案都比較中規中距,他曾經聽過兩個最有意思的答案。
一個是男人,他的同學,朱明月。他說隻有在酒吧裏喝酒,這種氛圍才讓他感受到什麼是享受,什麼是幸福?那一刻,他瞬間明白這位老同學,是一個注重精神追求多過物質的人。
另一個是女人,他的朋友,孟小魚,一位心理谘詢師。她說酒吧裏隻有兩種人:男人和女人;隻有兩種動物:狼和雞。那一刻,他也瞬間明白一件事情,女人一旦聰明起來,比男人看得還要通透徹底。
如今這個女人,就坐在他的對麵。
齊耳的短發彎曲伏貼,很時尚,個頭不高不矮,身材不胖不瘦,容貌端莊秀麗,濃眉大眼櫻桃小嘴。側影很像韓國的一名影星,《大長今》的女主角李英愛。單憑第一眼的外表,這個女人非常符合中國人的審美觀點。
然而當你聽到她的言語,就會完全否定之前的判斷。
“肉體仿如電視機,靈魂仿如電視節目的訊號,難道電視機老化壞掉了,訊號便消失嗎?人類的肉體隻是物質微粒的聚合,成為一種載體。無論作為物質微粒,還是作為一種能量,都是不會消失的。”
這個漂亮女郎剛從北京一座偏僻的寺廟閉關靜修回來,正在講述一個發生在別人身上的關於靈魂瀕臨死亡的奇異體驗。
施凱心裏念叨的還是天使投資人開出的那道選擇題,再加上對於修身靈性之類的領域也沒有什麼研究,隻能當好一個聆聽者,和酒友。
孟小魚舉了舉手中的酒杯,喝了一大口,繼續說道:“你知道如何打座嗎?就是你的體內有一團意識,這是人格自我,當你接近安靜的時候,它會在你體內收斂、向下降落,就是自我意識從充滿大腦和身體全部的狀態,向內收斂,直到進入臍輪---丹田那裏。它在那裏穩住,你的頭腦就發空了,潛意識就呈現了……”
聽到這的時候,施凱突然轉頭看了一眼四周,再看看對麵的美女,又低頭看看自己,啞然失笑。整個酒吧滿眼的紅男綠女,大多數都在卿卿我我,摟摟抱抱,好不熱鬧。唯獨自己這一桌,孤男寡女獨處一室,男未婚女未嫁,荷爾蒙加酒精的作用下,正是幹柴烈火的好時機。可是誰能想像得到,這對年輕的男女竟然在談靈魂出竅和打座方法。
“你笑什麼?”
“我們倆是不是很另類?”
孟小魚明白了,隻是笑笑說,“所有的人都站在一邊並不一定是好事,譬如他們都站在船的一邊。”
“我能不能問一個特別俗的話題,你如何看待金錢?”
“年輕時,我嚐試過金錢的享樂以後,發覺它的作用,流通功能大過於享受功能。金錢是頭腦意識的產物,它來自於貪婪和其他負能量,也是一種交換工具。金錢交換來的各種享受基本上都落實在肉體上,心靈所需要的東西,金錢能帶來的極少。所以我認為,一個人不論多麼富有,多麼有權勢,當生命結束之時,唯有靈魂跟著他走下一段旅程。怎麼把靈魂變得純潔,這才是人生的目的。人生不是一場物質的盛宴,而是一次靈魂的修煉。”
施凱不甘心,又拋出一個問題,“你如何看待生死?”
孟小魚笑了笑,“時間可以帶來死亡,通常人對死亡的恐懼就是對時間的恐懼,而對時間的恐懼說明你內心深處,其實是對沒有活過的片刻或沒有活過的生命的恐懼。但如果活在當下,那麼就無所謂死亡,因為每一個瞬間都真實、真誠的活著,把握著,所以活在當下即是生命的真相。生死是肉體的輪換,但靈魂是不滅的。你有沒有感受到,在很多人的眼裏,你是無法替代,是一個永遠的存在?如果你想明白這一點,就不會畏懼生死,換句話來說,當你的生命開始趨於靜止——不用著急,你有的是時間,因為它隻是肉體的終點,並不是靈魂的終點。”
施凱確定了一件事情,這個女人今晚打算跟自己的靈魂綁在一塊了。
不過,也不得不承認,她的悟性極好。芸芸眾生,無人不糾結生死和財富,然而在她的眼裏,卻都能回到原點,看到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