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正喊到動情處,門開了,可出來的不是昭蘇,是諸葛均,他揉著眼睛,數落道,大早上的喊個毛,人家要睡覺。
龐山民發覺情況有變,本來想通知兄弟們趕快想轍,可坡上的孟建石韜不知道,他們遠遠地看見草廬裏走出人了,到底是誰也沒看清楚,迅速地點燃了煙花,由於一夜未眠,加上心情緊張,煙花放錯了,昭蘇兩個關鍵字沒放,隻剩下後麵四個字:嫁給我吧!
月老徐庶也跳了出來,他隻顧著記台詞,人都沒看,隻管喊道:我是月老,祝福你們白頭到老,來來,把紅繩拴上!
諸葛均嚇得哭了,他撒腿便往草廬裏跑,二姐,山民哥哥要娶我!
龐山民的求婚極狼狽地收場了,當眾人歡呼著衝出來唱歌時,卻發覺龐山民捧著花掩麵而泣。
可是昭蘇仍然答應了他的求婚。
其實龐山民隻是問了一句,昭蘇,我們結婚吧,昭蘇說,好啊。沒有鮮花,沒有煙火,沒有月老,沒有唱歌,隻是簡單到如白開水一樣的對話。
龐山民牽著昭蘇的手去告訴諸葛亮,諸葛亮說,照顧好我二姐,我隻有一個二姐。
馬良歎息,我們精心設計了這麼多浪漫橋段,都抵不過一問一答,這才是生活啊!
昭蕙出嫁前夜,喬小小和黃櫻也來了,黃櫻帶來了兩大筐糕點,都點了紅喜字,是送給昭蕙的陪嫁,另還有零散點心給大家嚐鮮。
馬良嚐著點心,滿足得想睡去,"黃妹妹,你這手藝太絕了,唉唉,將來誰娶了你,真是交了狗屎運,天天吃香喝辣,會吃成蠢驢的!"
黃櫻淡淡一笑,"我隻怕嫁不出咯。"
龐統掖著壞笑,"別當某人死了。"
諸葛亮這次沒有和同學鬥嘴,他甚至都不和黃櫻說話,這一整夜,他很忙,其實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在忙什麼。
因接親的時間是在寅時,覺是睡不成了,大家都擠在屋裏吃點心聊天,熬到子時,眾同學熬不住,歪東倒西地睡了一片,黃櫻卻沒有困意,她便摸來早備好的棉繩,開始打中國結,正編到收尾處,抬頭看見諸葛亮站在院子的日晷前,仰頭看著天,也不知是在觀星,還是默想心事。
她便悄悄地溜去他身後,輕輕拍了一下他的後背,"啞巴!"
諸葛亮微一驚,可他很快平靜了,也沒有回頭,"晚了,你去睡吧。"
黃櫻不動,"那你怎麼不去睡。"
諸葛亮無言,他依舊仰望著那片星空,他指著一顆最亮最高遠的星,"知道那顆星麼?"
"知道,是北辰星。"
諸葛亮緩緩笑了,滿天星光都映著他略帶憂傷的笑,"小時候和叔父觀星,叔父告訴我,北辰又稱北極,居於中央紫微,是為天之中,北辰之旁有三星三公,以象三公,後有大星以象天子正妃,餘三星以象天子後宮,眾星匡衛,以佑天子。我問叔父,如果眾星都亂了,會怎麼樣?叔父說若位不正,上下相陵,便是綱常失序,天下會大亂,黎民會受苦,所以君子居其位謀其政,成其事而正其禮,使天下秩序井然,不相淩轢。"
他微一頓,"我又問叔父,君子是什麼樣的人?叔父說,君子就是心存良善的好人,上以赤心報效國家,下以孝心敬事父母,人家不理解他,他不惱恨不怨嗔,人家誇讚他諂媚他,他不倨傲不淩人,哪怕身處危難之中也能獨善其身,不改遠誌,謙和而不自卑,包容而不怯懦,雖千萬人吾往矣。"
他幽然一歎,"做一個坦坦蕩蕩的君子,上報國家,下報黎民,是叔父一生的誌向,矢誌靡他。"
"也是你的誌向,對麼?"黃櫻靜靜地問他。
諸葛亮沉默了,他緩緩地看住黃櫻,目光深邃如湖,卻偏偏不道一言。
黃櫻索性向他坦白,"你是聰明人,你不會不懂我在想什麼,能告訴我,你的答案麼?"
諸葛亮無聲地笑了一下,"我覺得劉琦挺好,至少,比我好。"
"混話!"黃櫻氣得直罵。
諸葛亮不爭辯,他轉身離開,黃櫻看著他的背影被水溶溶的星月之光稀釋了,她在想自己該怎麼辦,是守著這一方天地難過,還是拗定力氣去爭取,她忽然跑向他,"你相不相信有些事是注定的?"
"我不信命。"
黃櫻篤定地說:"可是注定的事,你不信也抗拒不了,我要和你賭一賭!"她揚起手,將編好的繩結丟給他,而後她轉身離開,是的,是她離開,不是他。
諸葛亮莫名地看著手中的繩結,那是兩朵花結,彼此打了死扣,怎麼也分不開。
她要他相信,這一生,隻有她才能選擇離開,而他的離開已被她打了結。
門外響起了鞭炮聲,是接親的隊伍來了,諸葛均歡呼雀躍地奔出門,揮著雙手喊道:"嫁人咯嫁人咯!"
諸葛亮把繩結輕輕握住了,大踏步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