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櫻將茶碗捧給他,"茶不涼,溫著,你的病剛剛好,又剛從熱地裏進來,不能飲涼茶。"
諸葛亮感動著黃櫻的細心,可他卻沒表現出來,用龐統的話說,諸葛亮是撐麵子撐到天荒地老的變態狂。
"暑假有什麼打算?"
"回家。"
黃櫻偏就追問下去,"回家以後呢?"
諸葛亮回避著她問題裏的意思,"等著開學。"
黃櫻不問他了,她捧起茶慢慢兒品咂,"我要去許都。"
"哦,那好。"
"馬良崔州平他們都要和我一起去。"
諸葛亮捏著平靜的語氣說:"你們一路順風。"
黃櫻把茶碗重重一磕,"真是撐杆跳高!"
諸葛亮喝茶,沉默,繼續撐杆,他已跳到了雲霄裏。
"我就是想問你,你要不要去,暑假這麼久,你待家裏做什麼,不如和我去許都!"黃櫻幹脆不兜圈子了。
"我,還是算了。"諸葛亮已撐至了一種絕高境界。
黃櫻的火很大,故意道:"好吧,你不去,我找劉琦和我去!"
"也好。"諸葛亮保持著會當淩絕頂的風度。
黃櫻氣得想掀桌子,"撐死你!"她緩了緩脾氣,說道:"你如果是因為我才不願意去,我覺著大可不必,我還沒把你怎麼著,你便顧慮這顧慮那,你就不能把我當成馬良崔州平,或者當成孫尚香麼,你這樣,反而讓我以為你心裏有鬼!"
諸葛亮正在雲端一覽眾山小,"你想多了。"
黃櫻收不住話了,"我是想多了,不就是我喜歡你麼,這是多見不得人的事,你便被嚇得連我的麵也不肯見了,你這膽兒也忒小了,若是將來皇帝女兒看上你,你是不是得去自殺?"
黃櫻因在氣頭上,說話的聲兒不免放大了,旁邊桌的客人偏過頭來看熱鬧,不禁讚道:"夠辣!"
諸葛亮緊張地說:"妹妹,小聲點!"
黃櫻不在乎地說:"愛聽不聽!我沒收他們收聽費,算對得起他們了!你瞻前顧後,我可沒那些顧慮,你這個人,一輩子都做不成真正的自己,負擔太重了,累!"
諸葛亮沉沉一歎,"我是挺累的,都不知道你喜歡我什麼?"
"這個問題很腦殘,你怎麼不去問女校那些垂涎你美色的花癡女們,她們喜歡你什麼?"
"垂涎美色..那你呢,你比她們的理由高尚些?"諸葛亮很想笑。
"我也垂涎你的美色,行了吧!"黃櫻賭氣道。
諸葛亮再也撐不住了,他笑出聲兒來。
黃櫻嗔道:"自戀狂!喝了半日茶都水著臉,一誇你好看,立馬天陰轉晴!我覺得我也是腦殘,我以前可是待見謙虛好禮的洵洵君子,怎麼就看上你這個拽神。"
諸葛亮依舊笑,他開始從雲端慢慢兒降落地麵。
黃櫻做出鄭重模樣,"諸葛亮同學,現在願意和我去許都麼,你放心,我一定待君有禮,絕沒有其他企圖。"
諸葛亮笑得繃不住了,"我考慮考慮。"
黃櫻恨恨的,"撐杆撐成習慣了。"
出得茶坊,已近晚了,晚風從無數條深巷中吹出來,把白日的悶熱漸漸吹散了,牆角亮起了碩長的西瓜燈,燈影在街麵上交錯成癡纏的疊影。
黃櫻數著腳下的青磚,輕輕道:"我可不是為了去看許都大學校慶,我是想去中原看看走走,人嘛,活一輩子,總得多走一些路,多經曆不同的風物。"
"走很多路,未必是好事,能一輩子安居,或者還是福氣。"諸葛亮悵惘地說。
黃櫻約略是明白他的感歎,"因為你經曆過顛沛,而我一直安居,人都想過自己沒有經曆過的生活。"
諸葛亮長歎,"恐怕我這一輩子都很難安居,會一直走下去。"
"沒關係,"黃櫻確信地說,"你走哪裏,我跟你去哪裏。"
諸葛亮一愣,他看住女孩兒肅穆的麵孔,灼然晶瑩的目光裏有讓他震撼的力量。
"沒這個必要,你還是留下來安居吧,你有富足安定的過去,也該有富足安定的未來,改變對大多數人來說是痛苦。"諸葛亮想勸回她,他以為這是她心血來潮。
黃櫻才不領他的情,"那你管不著,我若執意要做的事,沒人能阻攔,別說是你,我爹都攔不住!"
"你還真是強!"
"那不和你很配麼?"
"你臉皮也太厚了,給梯子就上房!"
"對啊,對付你,隻能臉皮厚,不好意思,我還就和你卯上了。"
諸葛亮敵不過她的倔強,"我服了你了!"
黃櫻笑得很滿足,她踩著他烙在石板地上的影子往前走,她悄悄伸出手,讓自己的手影和他的手影碰在一起,仿佛十指相扣,她為自己的小把戲得意得飛揚了笑臉,壓根沒注意到諸葛亮早察覺到她的小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