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經也在荊州最好的劇院登過台,摸著紅漆柱子憧憬自己被女粉絲無情非禮,在錦氈大幕後陶醉地聆聽雷鳴般的掌聲歡呼聲,他以為荊州劇院是全漢朝最輝煌最有範兒的舞台,可當他邁入許都大學禮堂的一刹,才清楚地知道了,荊州劇院就是一鄉鎮水平,在荊州劇院演戲,草台班子味兒很重。
許都大學禮堂像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高挺起璀璨的脊梁,那昂貴的頭顱直衝雲天,藐視著九州大地螻蟻般的芸芸眾生,崔州平以為這是屬於戲劇帝王的舞台,他說若是能在這個舞台上演一次孔雀東南飛,他便是死了也甘心!
"看看人家的禮堂,看看人家的校園,看看人家學生的範兒,和他們相比,荊州就是農村,一敗塗地,一敗塗地!"崔州平的淚水和涎水一塊兒飛出。
諸葛亮不待見他的媚外,"不就房子修得壯烈點兒,衣服穿得海量點兒,我們落後又怎麼樣,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將來我們會做得比他們更好!"
龐統背著手長笑,"千萬別和諸葛亮說徐州不好,荊州不好,以及漢朝不好,這娃愛國愛故土愛居住地,九州和徐州荊州比,永遠是徐州荊州好,天下和漢朝比,永遠是漢朝好。"
徐庶表白道:"我就欣賞這樣的諸葛亮,有血有肉不裝逼。"
龐統掖著笑,"你說的話不作數,小黃,你覺得呢?"
黃櫻平靜地笑著,"嗯,挺好。"
諸葛亮陰踹了龐統一腳,"我發覺你現在越來越八卦了!"
眾人進了劇院,那座位還挺靠前,偏馬良遲遲不來,崔州平等得心焦,"小馬兒掉茅坑裏了是不,說一起來看戲,他偏拉肚子,誰讓他昨天在夜市上海吃,改不了的吃貨天性!"
龐統從兜裏摸出五塊奶糖,每人一塊分了,"不管他,愛來不來,我們看我們的戲。"
他和崔州平徐庶挨一塊兒,逼著諸葛亮和黃櫻坐一處,中間還空著馬良的位子,說馬良多半蹲坑不來了,這個位子就隔著吧,我們不打擾你們,你們自便。
諸葛亮很想把手裏的奶糖扔到龐統臉上,龐統嚼著奶糖,聳著笑容,很鄭重地告訴他:"你丫能不能別撐了!"
那大幕正在拉開,卻有人匆匆地擠進了這一排座位,眾人還以為馬良提著褲子趕來了,燈光因昏暗著,隔遠了也看不清,走到眼前才發現是劉琦!
"怎麼是你?"龐統表現得很抓狂。
劉琦笑道:"馬良說他拉肚子拉得走不動,把票讓給我了。"
龐統恨透了馬良的插刀行為,不就是昨晚上劉琦請他吃烤魚麼,就把靈魂都出賣了!他正想說你坐我的位子,我挪過去一個,然後他打算用自己隔開劉琦和黃櫻,可那位撐杆運動員諸葛亮卻站了起來,把自己的位子讓給劉琦,他挪過去坐了馬良的空位,於是,黃櫻和諸葛亮之間天然地隔著一個劉琦。
龐統氣得想抽諸葛亮,"你丫就自作孽吧!"
諸葛亮神情平淡,"看戲吧。"
大幕已拉開了,戲便隆重上演,崔州平一麵兒看戲,一麵兒讚歎:這舞台布景真好看,胖胖你要多學學;這服裝太華貴了,有錢就是好,不像我們,都買山寨貨;這個周公演得太棒了;這個吐哺的情節設計得很巧妙..
龐統皺起眉頭,"這個演周公的學生演技是好,可是給人鷹視狼顧的感覺..不像周公,倒像,像.."
"像王莽?"諸葛亮接過來。
龐統幾乎失聲笑出,他低了喉嚨,"你丫天生刻薄鬼!"他凝了凝神,"我覺著比王莽還陰,他身上的陰沉氣質,不知是因為演出來的,還是天生帶出來的。"
諸葛亮肯定地說:"演不出,此人天生如此。"
兩人正在小聲議論,背後有兩同學也在討論,聲音恰恰傳入耳中。
"司馬懿還真是能演,不是聽說他最早要演霍光麼,怎麼變成周公了?"
"說是上頭不讓。"
龐統聽進去,便和諸葛亮嘀咕,"你猜,為什麼上頭不讓演霍光?"
諸葛亮淡淡道:"上頭不想當霍光,死後家族屠戮,後裔委地,上頭想當周公,千秋功名,傳誦不絕。"
龐統補充道:"上頭更不想遇見一個宣帝。"
諸葛亮一歎,"周公吐哺,勤勉為國,也難免流言誹謗,藩國生叛,上頭縱橫四海,捭闔朝野,卻也擔憂春秋筆法。"
"再大的英雄也抵不過誹謗,身前畏懼,身後亦畏懼。"龐統便認真地看住諸葛亮,"你怕麼?"
"我可不是英雄。"
"你不是英雄,可你是傑出人才,倘或有那麼一天,你名垂青史,你會不會擔憂今人後人的口誅筆伐。"龐統半玩笑半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