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2章 畢業季(8)(1 / 3)

黃櫻認真地說:"不是你沒有神秘感,而是因為你是諸葛亮,你所想所做的總和別人不一樣,事事都朝特別處琢磨,自然百算百準,我知道你不願意和他們一樣,和無數擁有平庸追求平庸誌向的人共事,把誌氣理想消磨了,才換來一個單調乏味的世俗成績,那樣活著的你,也許在世俗麵上是成功的,可你的內心不會充實。"

諸葛亮沉凝了神情,"可是這樣活著的諸葛亮挺累的,也許,不僅他累,他的家人也累,你若跟著我,會受苦的。"

"苦中作樂唄。"黃櫻樂嗬嗬地說,"我反正不在乎,我是上天派來和你搭成一對兒的,我有天賦的使命。"

"都說我自戀,我瞧你比我自戀多了。"

"自戀的人都絕頂聰明,笨人才不懂自戀。"

"行行,什麼話都能讓你說圓潤了,我自歎弗如,這位大姐,以後還望教在下說話。"

"沒問題,有我在,你一定會成為世上最會說話的極品男人,該刻薄時能戳傷全天下的玻璃心,該深情時能感動得天地失色,該悲傷時能難過得江河倒流。"

"瘋了。"

瘋了,明天起來,所有人都會以為諸葛亮瘋了,可那又有什麼關係,有的人生因為世俗眼中的瘋狂才獲得了真正的解放。

許多人都不相信理想,說那是小孩兒不切實際的幻覺,可不是理想沒有,也不是理想不能實現,隻是你沒有了。

崔州平第一次喝醉了,醉得他忘記在哪裏,在做什麼,自己是誰,叫什麼,是哪裏人,可這些知道不知道又有什麼關係,在這嘈雜的世界上,那麼多人擁擠地活著,孤單地死去,你能記得幾個存在過的人,即使你記得了,將來仍然會忘記。

他抱著酒壇子顛出了酒館,搖擺在夜晚時分的城市,大片的月光落在身上,重得壓彎了他的腰,他一回頭,原本一直耷著他胳膊的馬良不知去了哪兒,滿街都是來往行人,穿梭的足跡拉出了時間的無聲痕跡,他大聲地唱著歌,眼淚飛出來,有些發燙,像是眼淚燒了起來。

同學少年多不賤,

武陵衣馬自輕肥。

自輕肥,自輕肥,自輕肥!

光陰不增衣馬肥,

唯有肉身兀自肥!

肥,肥,肥!

夫子庭訓瘦成塵,

唯有肉身兀自肥!

浩瀚誌氣付東流,

唯有肉身兀自肥!

東牆女兒顏色衰,

唯有肉身兀自肥!

西牆少年無豐骨,

唯有肉身兀自肥!

肥!肥!肥!

我哭此身何所辜,

倩淚還享饕餮肥!

肥!肥!肥!

....

他唱不動了,也走不動了,像一灘泥倒在大街上,身上的錢袋被人摸了,酒壇子被人抱走了,連鞋子也被人順了,他卻沒感覺,感覺了也不反抗。

恍惚感覺有人走向自己,他想是來扒衣服的麼,那就扒吧。

"小崔.."那人的臉像鬼影在眼前晃來晃去。

他無力地甩著手,含混不清地說:"老,老娘們,你害死我了,你毀了我的理想..理想,你,你懂不..我隻是想做個無公害的文藝青年,為什麼這麼難,這麼難.."

他失聲痛哭。

是誰扶起了他,是誰擁抱了他,他覺得很溫暖,像是媽媽,他很多年很多年沒有得到母親的擁抱了,母親是什麼樣,早就忘了。

"媽.."他窩在那懷裏呢喃,覺著自個變成了繈褓裏的小嬰兒,美滋滋兒地和媽媽撒嬌耍賴,永沒有煩惱。

三天後,就是建安四年級畢業生的最後離校時間,學校陷入濕潤沉重的畢業混亂中,這兩個月以來,每個夜晚都有某個不知名的畢業生在宿舍樓下長嘯,有時是唱歌,有時是嚎哭為什麼你不懂我的心,清早起來,滿地是摔碎的酒瓶子,以及四仰八叉還沒清醒的醉漢。

畢業生在走之前都會擺攤賣課本參考書,於是每當太陽升起時,一群群人抱著一摞摞書衝出宿舍樓,嘩啦啦鋪在地上,就開始高聲吆喝起來。

"土木工程全套參考書,十成新!"

"材料化學輔導教材,絕對沒有寫過一個字!"

"九章算術等級考試配套練習,新得令人發指!"

315宿舍也在賣書,但主要售賣者是馬良,諸葛亮和龐統都把課本搬回家了,崔州平的教材是一邊讀一邊丟,到大四畢業,隻剩下半本《基礎力學》,還不是自己的。

因為馬良天花亂墜的好口才,銷售情況良好,才三天就已脫銷,他數著沒多少的鋼鏰兒,回宿舍想找兄弟們吹噓,卻沒有人,他看著雖然空卻很亂的宿舍,抱著枕頭哭了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