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插在口袋裏,緊緊抓著他的刀子。
一樓。
二樓。
三樓。
四樓……
如他所願,他在樓梯上沒有遇見一個人。
終於,他停在了四樓左邊那個門前。門上貼著顛倒的“福”字,橫批和上聯早掉了,隻剩下下聯:福照家門富生輝。
幹戈的心裏出奇的平靜。
他停在門口,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
他看見了父親,他正在羅布泊裏奔走,天地空曠,他胡子拉碴,滿身沙土,口袋裏隻剩下一塊幹巴巴的饢,他的眼神裏充滿了恐懼和絕望……他在家裏四處亂竄,好像躲避什麼惡鬼,唯一的兒子已經身強力壯,可是他不在身邊,父親隻能靠自己,家具都變得猙獰了,他在跟它們搏鬥,他年齡大了,他打不過,最後他無處可逃,隻有陽台一條路,那條路通往天堂,於是他就衝過去了……
這一切,都是沈向文造成的。
現在,這個人坐在家裏,喝著普洱茶,聽著80年代的老歌,正“福照家門富生輝”。
必殺之。
幹戈想好了,他不會謊稱送快遞的,或者修水管的,他會實話實說——他是幹弘的兒子。
他伸出手,輕輕敲了三下。
等了會兒,裏麵沒人應聲。
他又敲了三下,聲音很大。
還是沒人應聲。
他換成了拳頭,開始砸了:“咚咚咚!”
依然沒人應聲。
難道仇人出去了?
幹戈繼續砸門,他已經迫不及待了。
終於,對門開了,露出一個中年婦女的腦袋:“你找誰啊?”
幹戈回過頭,說:“我找沈向文。”
中年婦女說:“你不知道嗎?他失蹤了!”
第6節:仇人偏偏失蹤了
幹戈愣住了。
他千辛萬苦找到了仇人,仇人偏偏失蹤了!難道他聽到了什麼風聲?沒人知道幹戈的計劃啊。
幹戈問:“他失蹤多長時間了?”
中年婦女說:“都10多天了,警察都找不到人!你是誰啊?”
幹戈卡了一下,趕緊說:“我是送快遞的。”接著他又問:“他老婆孩子呢?”
中年婦女說:“早離婚了吧,我不知道,我們搬到這兒的時候就沒見過他老婆。他好像有兩個孩子,男孩偶爾回來……”說到這兒她的眼神警惕起來:“你真是送快遞的?”
幹戈說:“是啊。”
中年婦女打量了一下他的兩隻手:“東西呢?”
幹戈愣了愣,突然說:“噢,我其實是個歹徒。”
中年婦女不再說什麼,立即縮回去,把門關上了。
走出樓道,幹戈一直在琢磨——
他跟老板請假的時候,說過他要去殺個人。老板不知道他要去殺誰,北京3000萬人口,老板也不可能碰巧認識沈向文。
然後,他隻跟那個黑頭盔打聽過沈向文的住址,黑頭盔並不了解幹戈的真實身份,更不了解幹戈找沈向文幹什麼,就算他對沈向文說起過此事,沈向文也不可能意識到大禍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