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姑姑沒正麵應答,反而堅持要為陳子歌盤頭,陳子歌萬般不願,但還是坐了下來,乖乖巧巧地把攢起來的長發散下,手垂在膝蓋上。
像極了一個乖巧寶寶。
陳子歌偷眼瞄著銅鏡中自個兒的模樣。眼見著發髻挽成了一個個雲團的形狀,鎏金尾釵,玉簪,翡翠篦,金步搖……珍珠點綴的篦頭斜插在一側,最後簪上了幾枝花,幾枝江戶細工花。
竟然有幾分母後的姿色了。
“不容易啊,可算及笄了。”身後自幼帶她的掌事姑姑卻歎了口氣:“以後便是大姑娘了……殿下要多擔待著點兒你母親。”
陳子歌模樣兒溫馴得很,完全不覺得此言有何不妥:“省得。”
掌事姑姑搖搖頭,又歎出口氣,再不說話。
屋外的雪漸漸大了起來,柳絮鵝毛都不能比的,京城數百裏之外的一處山崖上的雪下得又是更大一些。
隻見崖上站立著一位白衣公子,若不是細看,整個人便於這雪景融為一色。
“今日是殿下生辰。”他忽道,“下雪了。”
“胡天八月飛雪,也算不得稀奇。”,身後的隨從將狐裘披到沈禮身上,“隻是這次的雪下得大,聽聞大半個隴西一片素白,隻是不知帝都如何。”
隨從說著,忽然愣住了,他看到眼前向來從容的郎君倏然間變了顏色,麵容好似比高處大雪山的冰雪還要白上幾分。
沈禮緩緩轉頭,望著長寧的方向。
他聽清了郎君近似呢喃的那句話。
“此天亡我,非戰之罪。”
史記嘛,他讀過,作為書童時。
“啟程。”
“啊?”
“啟程,回帝都。”,說罷,沈禮又補了兩個字,“現在。”
沈禮自隴西回歸經由漢中時,旁邊便是定軍山,據說裏麵埋了諸葛丞相。
“郎君要去祭拜麼?”
“蜀相看在天下庶民的份上,會保佑陛下的。”,沈禮道,“趕緊回去倒是要緊。”
但沈禮走到半道兒上就發現,諸葛丞相根本就沒有保佑南陳的打算。
這道上隨處可見的百姓竟都身披縞素?
隨從出去攔住一個枯黃的人,那身披縞素肩扛農鋤的人看起來是要下地,被攔住後還有些不高興。
“穿白衣做甚?自然是披麻戴孝。”
“為何披麻戴孝?嗨,皇帝死了唄。”
“幾時沒的?夏至麼,大公主生辰那日。到底是天子,雪花大的跟簾子一般,天都變了。”
農夫越說越興奮,仿佛說的不是什麼天子奟,這會兒倒也似顧不得上工了,鬼鬼祟祟道:“這樣大事,小郎竟還未知曉?”
隨從遂和農夫解釋了一些什麼,沈禮也沒心思聽,滿心想到隻有陳子歌收了他的條子是否能有些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