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侯府呆了不少時日,謝寧卻是頭一次進到項氏的臥房。
沒有四下打量,她走到床尾,對著倚在床頭的項氏道:“謝寧見過舅母。”
長輩不慈,小輩卻不能不恭。謝寧明白這個道理,是故明明曾在氣極之時說過,再不稱項氏為舅母,也沒有真的直呼其名。
項氏沒有搭話,謝寧丟開了心中那點莫名的不祥預感,徑直道:“謝寧自五月進京,在府上已住了半月有餘,自知叨擾,不願再添是非,這便辭去,還望舅母允準。”
進京半月,謝寧自覺別的地方沒太多長進,這言行舉止卻是有了進步,沒見她現在說起話來,也是一副文縐縐的樣子嘛。
項氏輕哼一聲,將手中一物拋了過去。
眼疾手快地接住那張貼有金箔的紅紙,謝寧不解地問道:“舅母這是何意?”
“這是安王殿下給你下的帖子,邀你參加他出宮開府的宴席。怎麼,你這一攀上高枝,便要離開侯府嗎?”
謝寧一頭霧水地打開了手中請帖,粗粗地瀏覽過,勉強通曉了紙上字句,大致同項氏所言沒有什麼出入。
“謝寧不明舅母話中之意,我因何要離開侯府,舅母理應心知肚明。”
項氏掀開被子下了床,走到謝寧麵前,冷冷地道:“事到如今,你還不明白嗎。非是我要強留,而是眼下,你已走不了了。”
謝寧聞言一怔,“我上有父親,下有薄產,可以自給自足,何必要硬留在此地遭人設計?腿長在我身上,我偏偏要走,難道還有人能攔住我嗎?”
“哼,”項氏輕撇嘴角,麵露不屑地道,“要怪就怪你自己昨日多管閑事,到軒王的地盤上救人吧。嗬,還真是好手段,不但引得兩位殿下記著你的情,就連皇上麵前也掛了你的名號。風口浪尖之上,你若在此時搬出侯府,隻怕滿城都會以為我們侯府苛待了你。如此情形之下,你若再執意,莫說我不允,就是侯爺和老夫人也不會同意。”
“難道舅母未曾苛待於我嗎?”
“你——”
擺明其中利害後,項氏滿以為謝寧會打消搬出侯府的念頭,卻沒想到這丫頭聽聞她這一席話,沒有表明她的去留,而是先嗆了她一句。
見她語塞,謝寧不由一樂。不知為何,她和項氏是打一見麵就合不來。兩個相看徒生厭的人,卻要被迫生活在同一屋簷下,說來對她們二人都是種折磨。
室內半晌靜默,還是項氏沉不住氣地先出了聲,“說吧,你究竟是何意?”
謝寧將手中請帖塞進懷中,一雙杏眼滴溜溜地打轉,心中早就拿定了主意,神情狡黠地道:“我可以留下,不過嘛——”
不必找人確認,謝寧也知項氏這次所言非虛。畢竟她對自己一向是眼不見心不煩,應當巴不得她離開侯府才對。在此時此刻,未免旁人胡亂猜測,她的確不應離去。
侯爺舅舅對她的真心相護,謝寧一直都記在心中。就是為了報答這份情義,她也不會選擇在這個時機離開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