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兄此前不是還信誓旦旦地說,要將這十盞花燈猜個遍再回來的嗎?怎麼,囊中羞澀了?要不要小弟我資助一二啊?”
“兄台此言差矣,李某不去猜燈,卻是另有緣故。上有紅粉佳人,小生我無意相爭,才會下來避讓。”話至此處,這李姓公子的聲音越放越輕,謝寧餘光瞄去,便見他左顧右盼,一副警覺的樣子,似是怕人聽到他所言。
孰料與他交談的那人卻打趣道:“李兄是憐香惜玉,還是技不如人啊?”
“你莫要亂說,那可是丞相府的小姐,就連蕭衍蕭公子,不是也避讓了嗎?”
從二人的對話中靈敏地捕捉到蕭衍的名字,謝寧顧不上分辨李姓公子話中真假,霎時間便向高台處看去,環視一圈,依然不見蕭衍人影,自語道:“蕭大哥去何處了?”
聞聲,秦峰舒展開微皺的雙眉,看向謝寧時又是一副安然神色,“應是他覺得沒趣,到樓上歇著去了。等下魏小姐他們回來,咱們一問便知。”
蕭衍今日的確是有些困倦。謝寧點點頭,並沒懷疑秦峰的說法,目光從高台上移開,自嘲道:“可惜我不會猜謎,在這坐著也隻是看個熱鬧。”
聽出她話音裏若有若無的失落,秦峰笑看她一眼,“猜謎不是什麼難事,你若不會,去學便是。”
他這一番話漫不經心,細究起來,卻是說教的意味更濃。若是換了旁人來聽,隻怕會以為他是嫌棄。可遇上謝寧這麼個不愛多想的,卻能聽出他話中的提點,更不覺被他看低,虛心請教道:“這些謎麵上的字,拆開我都認得,可若是連成一句,我就沒法子了。子嶽兄也知,我從前任性,未曾在琴棋書畫這些東西上用心,如今再想撿起來,難免有幾分力不從心。”
“不過,”謝寧話鋒一轉,一雙杏眼也彎出弧度來,語氣歡快道:“正如子嶽兄所言,這又不是什麼大事,我用心去學,總能學會的。”
秦峰的目光落在她微彎的眉眼上。十三歲的小姑娘,縱是再好看,也稱不上美人,更何況謝寧膚色不白,若不細看,便更顯不出姿色。隻有與她多加接觸過,才能發現她生著一副溫婉秀氣的五官,可一笑起來,那眉眼便霎時間變了個模樣,分外靈動起來。
“子嶽兄?”
耳旁傳來謝寧的輕喚,秦峰才恍然回神,對上少女微帶疑惑的目光,從容不迫地道:“你不是要學猜謎嗎?我來教你吧。”
“好、好啊。”
台上的夥計恰好又念出一道謎麵來,秦峰將食指放到手旁的茶盞裏蘸濕後,便在桌麵上寫了起來。
千裏姻緣一線牽。
謝寧怔怔地看著這一行水字,沒有留意到秦峰看過來的視線。
“阿寧?”
水痕半幹,桌上飄逸灑脫的字跡漸漸淡去。謝寧被喚回神,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子嶽兄的字寫得真好,我一不小心……入迷了。”
在秦峰印象中,謝寧是個真性情的人,在他麵前幾乎沒有遮掩過情緒。看出她所言非虛,秦峰便若有所思地問道:“記得此前我偶然在街上遇到穀穗那日,她告訴我,你是要在書局找一本習字的字帖,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