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謝寧的既喜又憂,高道年的神色可謂極其平靜。畢竟在外人眼中,謝寧與侯府的關係並不密切。對他而言,便無須顧忌她與安王的往來。
但他關心謝寧是真,遇事便不免多想一層,隻覺安王此舉,另有深意。
單憑兩人在如意坊的淵源,安王便不會將謝寧置於險地,更何況這些日子以來,安王對謝寧的護持態度,他這個當舅舅的早已心知肚明。
明知前有險境,安王卻毫不避諱,依然要讓謝寧參與進來。這是否說明,剿匪一事另有玄機呢?
腦中靈光一閃,高道年又看了謝寧一眼,心中的不安已經煙消雲散,“不會,你放心去做就是。”
謝寧見他和顏悅色,一顆心總算是落了地,生怕在他的麵前漏了馬腳,便沒有多留,拿著拜訪外祖母的借口去了鶴齡院。
謝寧到時,劉氏仍在小歇。已過了晚膳時分,她肚中並不十分饑餓,想著數日未見外祖母,就沒順著鶴齡院仆婦的意思離去,而是在外廳稍候。
這一等就是大半個時辰,吃完了手旁的一碟糕點,謝寧正打算向身旁對她忍俊不禁的小丫鬟再要一碟點心,便聽見一串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謝寧扭過頭去,來人的麵容便顯露在眼前。她連忙從座位上站起,雙手規矩地放在身體兩側,緩聲喚道:“粱姑姑。”
別看鶴齡院人這麼多,近身伺候老夫人的也隻有這位粱姑姑一個。謝寧早被謝老爹耳提麵命過,在她麵前,一向都是規規矩矩。
何況粱姑姑長了一張看著極為嚴肅的方臉,謝寧一看見她,便會不自覺地收起一些小動作,生怕因此失禮。
今日粱姑姑卻難得地向她露了一個笑臉,“表小姐,老夫人醒了,廚上正在擺膳。老夫人特意派我過來問表小姐一聲,您可曾用飯。”
謝寧直言道:“不曾用飯。”
“那便請您移步,陪著老夫人用了晚膳吧。”
晚膳期間,盡管與外祖母言談之中氣氛正好,在粱姑姑的注視下,謝寧也沒怎麼主動開口,一反常態地沉默,隻有在劉氏出聲後,才會應景地接上一句。就連吃飯的姿態,也是回想著往日秦峰的樣子,小心翼翼地模仿。
用過飯後,謝寧也沒有多留,態度恭謹地和外祖母告了別,便回了小院,心中卻隱隱有些後悔——早知她會這麼怵粱姑姑,就該把規矩學得更好才是。
劉氏卻不知謝寧這番心思,晚間消食時,還頗為感慨地對粱姑姑道:“細究起來,寧兒這丫頭,跟她娘的性子還真是有幾分相像。柔敏當初剛到咱們侯府來的時候,不也是這個樣子嗎?”
“是啊,”多年主仆,粱姑姑自然能聽出她話中的憐惜,笑應道:“老奴還依稀記得,當時柔敏小姐也是和表小姐一樣,您睡著的時候,便會在外頭安安靜靜地坐著,手上還做著繡活兒。明明是個溫婉的性子,卻怎麼勸也不聽,偏要等您醒來和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