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我,魏國公府,還是其他的什麼人,你都莫要覺得是多高不可攀。阿寧,你已經很好了。”
秦峰就站在謝寧的身邊,挺拔的身姿像是一株常青的古鬆,可眉眼間淡然的笑意卻像是岸邊的柳色,目之所及,猶如春風拂過。
有些人,無論說什麼都足以令人信服。
謝寧看著眼前神色認真的男子,感動霎時便浮上心頭。她曾向對方傾吐過心事,正因為對方明白她對親事的顧慮何來,才會為了她一句自己都不曾在意的自嘲之言,而刻意出言寬慰。
像是一場輕柔的細雨,秦峰對周圍人的關懷也多是潤物無聲的。訓兵之時,出於種種顧慮,她便主動喬裝成了男子模樣。但不能以女子真身現於人前,謝寧心中除了愧疚之情,多少也暗藏了幾分遺憾。
她不說,他卻懂。今日眾人那一聲寧教頭,實在是給了她太多的驚喜。知己如此,夫複何求。
“進去吧。”
秦峰的聲音緩緩傳來,謝寧這才收起腦海中的思緒,怔怔地“哦”了一聲,跟著對方向酒樓內走去。
***
筠知樓內氣氛熱烈,不必顧及身份的轉變給眾人帶來的衝擊,謝寧倒也跟著他們胡鬧了一番。
推杯把盞,時間流逝得很快,不知不覺已是下午時分。一向酒量甚佳的謝寧卻隻淺飲了幾杯,婉拒了侯正等人的挽留,跟著祈王、蕭尚書一行人出了筠知樓。
秦峰卻沒急著離開,謝寧出門和無痕打了個招呼,便托稱有事,叫了一頂街邊的軟轎,向著丞相府而去。
今日在筠知樓聽聞之事雖是無稽之談,謝寧卻仍有必要前去詢問顧晴菀一番,畢竟此事事關重大,萬一流言愈演愈烈,恐怕會牽扯到秦峰的名譽。
丞相府下人一向和氣,謝寧說明了來意,便被迎進了內院。但見顧晴菀坐在水榭之中,一襲銀紅綃紗裙明豔動人。
走到近處,謝寧才發現對方麵前擺著的棋坪,目光順勢一移,便留意到顧晴菀芊芊玉手上握住的古卷。
“寧妹來得正好,”顧晴菀微微一笑,便將手中之物反扣在案邊,自然地拱手示意謝寧坐下,“我近日新得了一本殘局棋譜,苦思無解,正想找人來探討一番呢。不知寧妹可願與我手執一局?”
謝寧默默地將視線從棋盤上移開,毫不避及地道:“隻怕要叫顧姐姐失望了,我哪裏會這些風雅之事。”
顧晴菀看她一眼,隨即莞爾道:“無妨,不知寧妹你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我有一件事想問顧姐姐。”提及此行來意,謝寧霎時間便換了一副語氣,一臉正色地對顧晴菀道。
顧晴菀見狀,卻是目光一閃,略一思索,便將立在水榭內的丫鬟婆子一一揮退,笑語嫣然道:“不知寧妹這般鄭重,是要詢我何事?”
“我想問你,七夕那晚,你究竟拿花燈在筠知樓換得了什麼?”
“寧妹何出此言,”頃刻之間,顧晴菀麵上的笑意便已轉淡,隻見她輕啟櫻唇,語氣疏離道:“贏了筠知樓一諾的人是我,至於我究竟拿它換了什麼,自有筠知樓東家知曉,不必同旁人交待罷。”
也難怪顧晴菀會生氣,謝寧此次來訪本就未曾事先知會,眼下又對這等私密之事冒昧相詢,對方一改平日溫和亦不足為奇。
隻是此事牽扯到燕地剿匪,謝寧便是不為秦峰,也要為她自己付出的心血,為嚴武營三百將士出言求證一番。秦峰是男子,又曾有顧晴菀有過諸多淵源,自是不便相詢。反倒是她和顧晴菀交情不錯,代為求證,更為合宜。
“我明白顧姐姐的意思,也並非是有意相詢,實在是事出有因,不得不問。”謝寧認真地斟酌過措辭,這才緩緩出聲。
聞言,顧晴菀卻是忽而斂眉,一臉疑惑地看著謝寧,語氣緩和道:“不知是何緣故?”
“今日我在筠知樓聽到了一些傳言,竟稱安王殿下此次剿匪之功,是因顧姐姐你猜燈換來,”謝寧語氣一滯,深深地看了顧晴菀一眼,這才繼續開口道:“眾口爍金,倘若再任事態這般發展下去,隻怕輿論上會對安王有所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