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月樓內
謝寧翹首以盼地看著仍在書畫的高依瑤與唐心,心中卻是希望這二人雙劍合璧後,能夠勝過方才魏傾城那幅畫作。
“呀——”
一聲低呼從前方傳來,一直有所留意的謝寧立時便發覺了不妥,定睛細看,但見那置在雕花木案上的硯台被高依瑤不慎打翻,烏黑的墨水沾上她衣袖,也弄髒了平鋪的宣紙。
事出突然,不少人還未曾反應過來。而站在高依妍身旁不遠處的唐心更是一臉猝不及防的神情,望著紙上因墨潑過而暈染開來的字跡畫痕,隻能怔怔地握著手中毛筆。
反觀高依瑤,卻比她要鎮定一些。雖是失手毀了案上書畫,麵上卻是一派平靜神色,朝著蕭夫人的方向,盈盈一福道:“小女一時不慎,還請夫人見諒。”
“罷了,”前有顧晴菀琴弦驟斷,後又有高依瑤不慎打翻硯台,要不是蕭夫人自認自己備下的彩頭尚有幾番吸引力,隻怕還要以為這幫小姑娘是故意而為。不過事已至此,她也沒了什麼觀賞的心思,便對著二人擺了擺手,微歎一聲道:“你們先下去梳洗一番吧。”
高依瑤身上狼狽自不消說,唐心卻也沒比她好上多少。縱是隔著
距離,謝寧卻也能瞧見她衣上腰間處的點點墨花。
可誰知蕭夫人此言落地後,一旁的高依瑤已經跟著蕭府的婢女退到了邊上,唐心卻仍是恍若未聞般毫無動作。
“唐姐姐這是何意?”魏傾城也發覺了其中不妥,轉頭便和謝寧交換了一記眼神,神色疑惑道。
謝寧皺皺眉頭,對於唐心此舉亦是有些不解,當下便忍不住思索起來,可還沒等她想出答案,耳旁便已傳來顧晴菀稍顯低啞的聲音——“唐老夫人素來虔心向佛,心兒似是還想重書一份,以換靜山大師流傳後世的手書。”
“可她身上已沾了墨痕——”魏傾城忍不住驚訝出聲,轉過來的一張臉上滿是忐忑神情,對著顧晴菀壓低聲音道:“若是還要執意繼續,實在是有些不雅。”
顧晴菀目光一閃,含笑讚同道:“我也是這個意思。靜山大師的手書我家中亦有收藏。她若是想要這佛經,大可不必冒著被人取笑的風險,這般執拗下去。”
顧晴菀和唐心之間私交甚好,這一點謝寧是知道的。是故聽見她此言,謝寧並未放在心上。可誰知她下一刻竟站起身來,向著唐心的方向走去,低語一聲,便拉著對方躬身施禮,從席間空地處退了下去。
唐心一走,樓內侍立在旁的婢女便也機靈地將那被墨染汙的宣紙撤了下去。一番擦拭過後,案上又是一片光潔。
至於那方才的紙上究竟有過怎樣的字畫,此時已是無人關心了。
接連發生的意外,令在座眾人始料未及之餘,也令宴飲的東道主蕭夫人有些心力交瘁。
但她今日尚有正事要辦,便是有所顧慮,也隻好故作尋常地繼續道:“好了,你們可還有人有意上前嗎?”
蕭夫人一語落地,樓內此時卻是一片寂靜,謝寧甚至隻能聽見數道深淺不一的呼吸聲。
心知無人上前,謝寧心下不由一緊。她明白蕭府今日宴飲的用意,也知道這位蕭夫人不會僅憑一柄如意便定下與蕭衍結親的人選。
可魏傾城若選了這柄意義特殊的如意,豈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訴在場眾女,她對蕭衍心存愛慕之意嗎?
蕭衍風流多情,無論兩人之間有無可能,謝寧都不能在未曾確認過蕭衍心意前,放任魏傾城如此肆意而為。
可眼下定局已成,席上顯然無人願上前與她相爭啊。
“怎麼,都不敢了嗎?那我今日備下的彩頭,可就要歸魏小姐所有了。”
耳旁又再傳來蕭夫人的笑語,謝寧抬眸環顧一周,卻始終未曾有所發現,餘光掃到魏傾城豔若紅霞的側顏,心下一急,便咬了咬牙,起身而立,揚聲道:“夫人,小女願上前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