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看她一眼,卻是沒好氣地嘲諷道:“你是不是這兩日在寺裏呆久了?怎麼如今說話,也帶了股惹人厭的禪味兒。”
謝寧****跟隨劉氏到青蓮殿聽經,自然免不了耳濡目染,被他一語說中,便不由訕訕一笑,轉而道:“若是能夠看開,那又有什麼不好?”
“你說得倒輕巧,”蕭衍重新將雙手放回到膝上,意味深長地道:“隻怕你根本就沒有什麼執念罷。”
謝寧眨眨眼睛,頗為隱晦地試探道:“凡事無絕對,還是要看蕭兄所謂的執念是什麼了。”
“嗬,”蕭衍輕笑一聲,似是早已將她這點小心思看穿,卻並無深究之意,直白出聲道:“我有心儀之人,那人卻對我無意。你說,我該怎麼做?”
心儀之人……謝寧瞬時麵色一變,想到了某種可能,當下便脫口而出道:“你喜歡顧晴菀?”
“嗯。”蕭衍微微低頭,是為掩下眸色變化。
難怪他今日見過顧晴菀後會這般失態。顧晴菀喜歡的人是秦峰,自然不會與蕭衍在一起。
謝寧心思一動,忽然想到了先前蕭衍不願娶親一事,便不免多想了一層,疑聲道:“可她心儀何人,你早該清楚了呀。又何必……”
蕭衍抬起頭來,微微苦笑道:“謝妹妹,你是不是沒有過這種心動?我對她,不過是情之所至。何況子嶽對她無意……我以為她到了最後,終究會想通的。”
未料他忽出此言,謝寧隻覺心下一鈍,一時之間,卻也無可辯駁,隻能將對方看似疑問的肯定放在一邊,出言關切道:“既如此,那你以後如何打算?”
顧晴菀為了造勢,甚至不惜以秦峰的名譽為代價,也要命人散布她相助秦峰的流言,可見她對秦峰的執念有多深。這樣的女子,怎麼可能會輕易回頭呢?
這一點,謝寧清楚,蕭衍自然更為清楚。但見他仰頭向上看去,語氣淡淡道:“自然是不喜歡了。她既無意於我,我又何必再徒勞地一廂情願。”
謝寧雖不識情事,卻也能明白蕭衍此言之下的舉輕若重。可平心而論,世間又哪來那麼多十全十美?有些東西,不是你想要就能得到。有些人,也不是你傾慕就能與之廝守的。
大多數的姻緣,都是被父母親族安排促成的,甚至兩人成親之前,甚至連麵都見不上一回,就像她爹和她娘。而她自己與魏青陽之間的這樁親事,已經算得上是知根知底了。
蕭衍既然沒有可能與顧晴菀在一起,強求也隻是令自己心傷罷了。還不如將這份情愫壓製在心中,早日放下為好。
謝寧點了點頭,附和地讚同道:“蕭大哥能看開便好。”
“我喜歡她這麼多年,她明明清楚得很,卻還是看也不看我一眼,”蕭衍自嘲地笑笑,雙唇卻未闔上,似是要將心中積壓的苦水一股腦地傾吐出來一般,“何為鐵石心腸,我如今總算是見識到了。可若僅僅隻是如此,我也不至於這般失望了。就算我與旁人交從過密,也不過是想吸引她的視線,不是為了讓她與我越行越遠啊。”
若不是此刻兩人身在浮微寺,謝寧隻怕真會以為蕭衍是醉了酒才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也正是聽過此言,她才知曉他對顧晴菀究竟有多深情,才明白他平素的風流浪蕩之下,究竟藏著一顆如何害怕受傷的心。
“可她呢,平日裏對我不假辭色,可尚書府宴飲那日,她明知我邀她是什麼意思,卻還是為了算計你——”
話至此處,蕭衍似乎察覺到失言,並未說完,謝寧見他話音頓住,便驀地眸光一滯,神色僵硬道:“蕭大哥這是何意?”
“沒什麼,”蕭衍目光一閃,盡量坦然地抬頭同謝寧對視,故作鎮定道:“不過是我胡言罷了。”
謝寧哪裏看不出他的心虛,眉頭一皺,便徑直出聲道:“你若是不說,那我就直接去問顧晴菀好了。反正她現在也在此處,想必該很樂意為我解惑才是。”說著,她便起身離座,作勢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