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棋局突如其來的變化,他也雖隻是輕輕勾了勾嘴角,目光卻也不由一閃。
察覺到兩人異樣,剛剛打過一個哈欠的蕭衍便不由順著謝寧的視線,在棋盤處掃了一眼,視線竟也隨之頓住。
不過片刻,蕭衍便已回過神來,嘴角一勾,眉宇間盡是飛揚神采,興高采烈地拍手道:“哈!這可真是無巧不成書。謝妹妹,看來這局我是注定要贏你了。”
如今黑子勢弱,謝寧自然心有不甘,卻不理會蕭衍所言,隻直勾勾地盯著棋盤,試圖從中找出什麼對方的破綻。
這時,反倒是一直觀棋的秦峰忽然開了口,“那可未必。”
蕭衍當即便忍不住搶白道:“秦子嶽,眼下大勢已定,你就不要在這邊胡言亂語了。”
秦峰不置可否地朝他聳了聳肩,雖未回應,視線卻轉而落在了垂眸看棋的謝寧身上。
謝寧聽得二人所言,卻是心中一動。抬起頭來,便恰好對上秦峰含笑的眼神,一時之間,便越發有了底氣。
秦峰既覺輸贏未定,那此局對於自己而言,就未必沒有破解之法。隻端看她能不能想到了。
謝寧心思轉過,便下意識地對秦峰點了點頭,旋即再次沉浸在了棋局之中。
坐在對麵的蕭衍,自然將這兩人之間的互動看了個清清楚楚,雖未出言調侃,卻忍不住揶揄地看了秦峰一眼。
秦峰則是正襟危坐,目不斜視,連個眼角的餘光都不給蕭衍。
蕭衍頓覺無趣,一麵撥弄著手中數枚棋子,一麵饒有興致地看著對麵的謝寧。
京中人人皆知,他向來都是個風流人物,雖有兵部尚書長公子的名頭,擅長的卻是吟詩作曲這等香豔之事。至於這弈棋一道,也不過是個半吊子的水平,尋常拿出來唬人還行,可若真遇到高手,便隻有甘拜下風的份了。
就好比他對上秦子嶽,每次都是輸得落花流水。
可謝寧的底細他心中清楚,對方不過初入此門,就算是天分再高,也不可能在這一月不到的功夫勝過自己。
但秦峰方才如此篤定,卻又叫他心底生出一絲疑慮。
畢竟知己多年,對方的性子他自是了然。沒有把握的話,對方是不會輕易出口的。
蕭衍暗暗皺眉,又沉著氣細細打量了棋局一番,卻仍然沒能發覺什麼破局之法。
難不成是秦子嶽盲目自信不成?
蕭衍不由滿含疑慮地看了秦峰一眼,正要出言相問,卻發覺這一直端坐在案旁的男子,雙眸忽然綻出光彩來。
他此時的視線,自然是落在謝寧身上。蕭衍下意識地收回目光,轉頭向對麵的謝寧看去,卻見對方手中正拿著一枚棋子,視線來回在一東一西兩處猶疑,似在斟酌思量。
蕭衍急忙收起方才懈怠的心思,垂眸便向這兩處看去,正在心中暗自推演對方落子後的局勢變化,耳旁便忽然傳來秦峰的聲音。
“應該落在這一處。”
秦峰修長的手指自然地搭在棋盤西側,話音落下,眼底笑意卻不減半分,臉上掛著漫不經心的表情。仿佛他方才隻是隨口提了句今日天氣不錯,而不是在對弈之時有意相助謝寧。
得他一語點醒,謝寧頓時便茅塞頓開,不再舉棋不定,而是依言將手中黑子落在了西側的位置上。
而棋盤上的局勢,也在瞬間有了撥雲見日的變化。
蕭衍一時忿忿,極不服氣地瞪了秦峰一眼,神情不滿地高聲道:“秦子嶽,觀棋不語真君子。你這行徑也未免太過分了吧?”
蕭衍言之有理,此事的確是秦峰做得不對。可若無對方指點,謝寧此局未必能如此輕易地扭轉局勢,是故蕭衍話音落下後,謝寧便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秦峰,心中一時忐忑,竟不知對方該如何回應。
秦峰卻隻是微微一笑。謝寧隻當他是聞言理虧,卻不料片刻之後,他竟語氣淡漠地開口道:“就算我方才不出言指點,此局你也照樣會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