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舉本是無心,卻不成想這麼向後一倚,竟是恰好與秦峰拉開了距離。
秦峰見狀便是目光一閃,眸色瞬時便深沉了幾分。
謝寧這才意識到不妥,便不由訕訕地看了秦峰一眼,神情尷尬。
“還是這麼坐著吧,”秦峰下意識地抬手,隔空製止了謝寧還未來得及實施的意圖,話音一轉後,便徑直開口道:“我才從宮中回來不久。”
謝寧眼神微動,兩隻手無意識地緊抓著身下的錦被,遲疑出聲道:“我爹的事,究竟是何情況?你可曾得了什麼消息?”
敏銳地察覺到她的不安,秦峰的麵色越發緩和了幾分,握住謝寧的手,溫聲道:“此事並不單純,你莫要衝動,且先聽我慢慢道來。”
聽出他言外之意,謝寧僵硬的神色一時便有些鬆懈,心中微動,便直覺有了希望,立時點頭應道:“好。”
“也不知此前無痕都與你說了什麼,我便從頭說起吧。”
秦峰麵上正色,眼底卻露出溫柔的笑意。兩人四目相對,在對方視線的注視下,也不知何時起,謝寧麵上便沒了方才的慌亂,頃刻之間便安下心來。
也正因此故,她才沒有留意到那抹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溫熱氣息,和秦峰不知何時靠近的身影。
“阿寧,今日這場風波,其實是我的錯。”
秦峰不疾不徐地開口,謝寧一時卻有些錯愕,抬眸但見對方一臉鄭重神色,心下一沉,當下便追問道:“你此言何意?難不成此事……與你有關?”
“就是你以為的那個意思,”秦峰加重了語氣,對上謝寧望來的視線,目光灼灼道:“這是一場無妄之災,謝將軍是受我之累。”
“怎會……”沒有錯辨秦峰眼底顯而易見的那抹愧疚,謝寧卻仍是忍不住開口問道:“你與我爹素不相識,就算有事,如何會牽連到他?”
秦峰神色無奈地搖了搖頭,卻是自顧自地答非所問道:“這驟然至京的邸報是個噩耗,上奏之人是蜀地總兵樓禧。上頭白紙黑字寫得明白,指認謝將軍通敵叛變,與苗疆兩相勾結,並設下陷阱意圖暗害援軍——”
“一派胡言!”額角冒起了青筋,謝寧攥緊了拳頭,狠狠地砸在了床上,再抬頭看向秦峰時,已然急紅了眼睛,“我爹在蜀地駐守多年,若是要勾結苗人,還需等到此時?他在那苦寒之地熬了這麼多年,到頭來換來這樣莫須有的指摘,公平嗎?”
她這番動作突然,秦峰也是在此之前的一瞬方才察覺過來,他明明有機會收回覆在她手背上的左手,卻偏偏毫無反應,也不製止,任由謝寧發泄。
房中沉寂半晌,秦峰仔細打量了一番謝寧麵上神色,方才定了定神,語氣淡淡地繼續出聲道:“照樓禧的說法,謝將軍是在兩方交戰之際,因被他戳穿身份後,惱羞成怒,在領著一眾親信逃難時,失足墜入了蜀地的山穀。此後他也曾派人入內搜尋,卻沒能尋到半個人影。”
蜀地山高路險,墜入山穀,結局便是九死一生。何況此後並沒傳來她爹的任何消息……謝寧心中一沉,幾乎可以肯定,倘若樓禧所言是真,那她爹此時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喉間一酸,淚水毫無征兆地便從眼角流了下來,模糊了謝寧的視線。她此時根本無心去想其他。秦峰話裏的意思,還有這奏報背後的真相,她都不想再關切了。
比起這些,活著才是最重要的。倘若她爹真的出了什麼事……
謝寧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想都不敢再想下去,麵色也在一瞬之間變得煞白。
秦峰不由伸出右臂,將另一隻手也覆在了謝寧手上,徒勞地嚐試著傳遞給她一些溫熱,語氣鎮定道:“如今我知道的消息就是這些。你放心,你爹的下落我會派人去查。此事諸多蹊蹺,樓禧的話未必可信。一旦有了消息,我便派人知會於你。下個月,我也許就會前往蜀地,等到了那時,諸事查證起來也更為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