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鐙也算是有點氣性的,咬著牙,居然一圈下來還沒一個印子,塗海成神定氣閑地跑在旁邊,看他腳步慢了一點,就吹口中的哨子。
“咻——”的一聲,就跟打強心針似的,韓鐙又能快倒幾步。
跑到差不多十公裏的時候,韓鐙開始撐不住了,連打了一圈半的強心針,這會兒已經油盡燈枯,任塗海成口哨吹得連成片,也沒能刺激得韓鐙跟上隊伍。
韓鐙掉隊了。
塗海成倒是不給他掛白印子,就跟在韓鐙旁邊,韓鐙跑得慢了,他也就慢下來,韓鐙軟得坐下了,他也站在旁邊等,韓鐙被他的目光淩遲得死去活來,隻好又站起來,使勁兒迸出力氣來往前蹭。
蹭完最後半圈,韓鐙果然遲到了。
十五公裏不到,韓鐙跑了一個半小時還有多,離食堂關門隻有六分鍾了。
遲遲沒等來懲罰的韓鐙拖著腳步蹭到食堂門口,滿懷感激地看向塗海成,正想對這個麵冷心善的教官表示一下感激涕零的心,就看見通信兵張尚昀小步跑過來。
吧唧一個立正,敬禮,中氣十足地報告:“報告連長,新兵縱隊拉練完成,第一縱隊遲到十六人,第二縱隊遲到八人,第三縱隊……第九縱隊遲到三人,第十縱隊遲到十七人,隊長遲到三人,請指示!”
塗海成手一抬,回了個禮,語氣平淡:“稍息。遲到一分鍾,做俯臥撐十個,兩分鍾,二十個,以此類推,遲到十五分鍾內,可以做完俯臥撐領取饅頭兩個,未遲到者隨便吃,完畢。”
說完,又吧唧給了一個敬禮。
韓鐙急了,這遲到二十多分鍾的怎麼辦?難道就自己一個人?不能夠吧?
遲到十五分鍾開外的確實不止韓鐙一個,還包括了塗海成和他的那一班小兵,這會兒一聲不吭,標槍似的站在食堂門口,挺著胸脯昂著頭,陽光照在連絨毛都還沒褪幹淨的臉頰上,看著就讓人不落忍。
這……
塗海成也一聲不吭,帶頭往食堂門口邊一站,標準的立正軍姿,食堂裏邊兒一半在吃饅頭,一半在做俯臥撐,剩下幾個不爭氣的站在門口韓鐙旁邊,不知所措。
副連長王複闞安排好俯臥撐,蹬蹬蹬跑過來,往塗海成身邊一站,又一杆標槍。
接下來,讓所有新兵目瞪口呆的事兒發生了,排長、副排長、班長、副班長……一溜串的尖刀連士兵,統統自動自覺地站到食堂門口,跟在塗海成旁邊,按照班組,站成整整齊齊的三個方隊,仿佛這不是來吃飯的,是來閱兵的。
書生們終於明白了塗海成的意思,羞愧得無地自容,拖著已經軟成麵條的雙腿,老老實實地跟在三個排後麵,站成了第四個小方隊。
七月早晨的太陽,已經開始猛烈,照在餓了半天肚皮的身上,百般煎熬,韓鐙隻覺得渾身被抽走了骨頭揉了一遍,酸軟得不像樣。
可是塗海成一點也沒有走的意思,任憑食堂的門關了,人散了,依舊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最最讓人難熬的,是士兵們滿臉毫不掩飾的嫌棄,那群塗氏腦殘粉的眼神裏明晃晃地寫著:膽敢害我們連長挨罰沒早餐吃,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