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帶寒,入木三分,偶有幾片落葉,飄落車轍。
再行於路,隨風已然沉默許多,沒了一點疏朗玩笑之氣。嶽清影在車中挑開側簾,空望遠方。身旁,老貓舒展身體,躺在一個墊子上睡得正熟。
隨風心中正在糾結:如今,若是非要尋到煉鬼術士,其實很簡單,許氏宗祠之中就有一個“鬼聖”——然而他已然退出江湖,今日這風波再起,與之也沒什麼關係。況且,鐵龍還求過他萬勿將此事說出去——救命之情,江湖之義,是決計不能違背的。轉念之間,當年師父就是被段囂等人活活逼死,雖說他沒有親自下手,畢竟也是凶手之一。義氣不能不講,師仇不得不報,這實在是行走江湖之間的大難之事。思索再三,還是先拖著吧,不是還有其他兩個鬼主麼?先把他們滅了,再去思索此事也不遲。
行走不過又半個時辰,日落西山,離著並州城還有十幾裏,路旁正遇上有幾間破落空房,想是以前的驛站客店,兵荒馬亂,已然荒廢。隨風下車而視,蕭索之景,殘垣斷壁,枯敗之餘,卻也有幾分清淨,嶽清影尾隨而來,四處打量道:“怎麼了?有什麼東西?”
隨風道:“今晚不走了,就在這兒先湊合一夜。”
嶽清影眼睛一瞪:“什麼?!在這兒?之前住些小客店也就不說了,怎的如今還得露天不成?”
隨風道:“你嚷什麼?你睡馬車上唄。”
嶽清影眉毛一立:“馬車的車頂子不是也被你那破劍給衝爛了麼?!”
隨風想了想,“哦”了一聲,道:“那隨你吧,車上還是這裏,自己選。”
嶽清影揮著手大叫道:“我要住客棧!!這裏連臉都不能洗!”
隨風心中有事,顧不得和她吵鬧,默默回頭到車上將行李取出,到那空房之中打地鋪。嶽清影氣的說不出話,卻見老貓緩步而入,舔舔嘴看了幾眼,道:“這地方不錯。”
嶽清影回頭道:“什麼?”
老貓道:“清淨無為,上接天穹,下通地氣,正和老夫之意。”
嶽清影大為不滿道:“不和我意!!在這地方睡我不舒服!”
老貓眯著眼瞧著嶽清影道:“嶽小姐,那睡什麼地方你才舒服?”
嶽清影扳著指頭道:“怎麼也要上房,雕花軟床,棉褥綢被,熏香熱水,這都是最起碼的吧!”
老貓點點頭,道:“明白了。”緩緩走到嶽清影麵前,拿爪子在塊兒磚頭上畫了幾道,往地上一坐,兩隻貓爪一合,喃喃數聲,卻見嶽清影一個趔趄,身子一軟,幾乎要倒在地上。隨風在旁看得真切,心領神會,伸手攬著嶽清影的腰。嶽清影眼皮一沉,一頭倒在隨風懷中睡死過去。隨風將嶽清影抱起,輕輕放在打好的地鋪之上。直覺的手中軟軟綿綿,隔著幾層衣服都似乎能感到少女的柔膩肌膚,嶽清影緊閉雙眼,眉目疏朗,臉上一片安恬寧靜,嘴角卻是一絲微微的笑意,幾日的旅途,滿頭長發稍稍有些亂,然而卻平添幾絲風情。隨風不禁心中一蕩:這姑娘雖然刁蠻任性,倒也有幾分可愛,而且身上也胖胖的,手感頗好。
忽然旁邊一聲:“子曰,少年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倒是一句真話啊,是不是?”
隨風臉一紅,回頭看那老貓,心下隻覺得一陣發涼,這家夥全然能看穿自己一絲一縷的心思。老貓瞟了他一眼,似乎帶著一絲微笑,扭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