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西斜的時候,沈一晨說:“我們去太平山吧。”
作為香港遊的重要旅遊景點,太平山腳下的纜車站一向是人山人海的,排隊的隊伍已經繞到了貝聿銘的中銀大廈附近了。
沈一晨拉著顏明夕一邊走一邊掏兜找著什麼。顏明夕以為他要找手機,以沈一晨的辦事能力不用排隊上山頂,並不是什麼難辦的事兒。
誰知他掏出了兩張門票,拉著顏明夕老老實實地站過去排隊。上山的車不過那麼幾輛,隊伍移動得很慢,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動不動的。沈一晨似乎有一種執著的耐力,隻要是他想做的事情,不管多麼難,他都能捺著性子熬,直到完成。
這裏,人與人肩肩相靠,身體挨著身體,濕汗感覺得到,體味兒清晰可聞。
沈一晨其實是很愛幹淨的,盡管有時候忙起來他襯衫褲子的正裝穿著,澡也不洗地工作,但隻要稍微有點時間,他對整潔度的要求其實是很高的。也正如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愛幹淨的人多半喜歡穿白襯衫。
所以這種情況下,顏明夕忍不住偷偷去看沈一晨的表情。他安然立於紛攘的人群中,臉上沒有一絲一毫不高興的神色。後麵的人推了他一下,他張開手臂把顏明夕護在胸前,盡可能地用他的身體去阻擋周圍的衝撞。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等到坐上上山的車,出了車站的時候,顏明夕才發現夜色已經沉了下來。遠遠的天邊有一抹橙紅色的光在向著地平線滑落,一點一點,映紅了天邊的流雲,賦予了遠處高樓鮮亮的色彩,又一點一點地收回了光亮,像是電影中慢慢推移的鏡頭,用寫實的手法無聲地訴說著。
太平山頂,夜色彌漫。
顏明夕之前來過一次山頂,那晚有著厚重的霧氣,極目遠眺,視線也穿不過一層層霧蒙蒙的迷障,隻瞧得見眼前的白色霧氣,並不能俯瞰香港夜景,萬家燈火的光彩世界被隔離了開。
而今夜,天朗氣清,星空疏朗,一彎下弦月懸在中空,光亮正好守護這繁星點點的夜空。山下車流穿梭的馬路,高樓林立的CBD金融區,層層挨挨的居民區,都被縮小了一般地擺放在了目所能及之處。再遠處,是維多利亞灣,燈光明亮,映照著波光粼粼的海麵。
山上遊客眾多,各國語言彙雜在一起,人聲鼎沸。
沈一晨擁著顏明夕站在山邊,頭頂一輪明月,腳下是繁華都市。
這一天的沈一晨棄用了他作為沈氏掌門人的榮華與特權,隻甘願於做芸芸眾生中的一個普通男人,以誠心動人,以真情感人。
他撫著顏明夕的雙肩,與她麵對麵地站立,麵容肅穆地遞給她一個精美的盒子。
顏明夕低頭去看,心中劇烈地顫動了一下。四野在這一刻杳然無聲,天地萬物霎時寂靜,熙攘的人群片刻之間成了啞劇。
那是一個藍色的絲絨盒子,裏麵裝著一枚戒指。
顏明夕緩慢地抬起頭,遲疑地看著沈一晨,眼中有問詢之意。
沈一晨隻是微微一笑,並不言語。手依然拿著那個盒子舉在那裏,以沉穩的姿態表示著他的堅持。
顏明夕遊移不定,既摸不清沈一晨的用意,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應對這樣的尷尬。
因為她知道沈一晨的為人,知道他素來沉穩的性子,言必行,行必與言合一。他不像薑楊那樣謊話信口拈來,空口許諾是家常便飯。沈一晨的承諾向來金貴,也正是因了他言行一致的堅持。不論是他的生意夥伴還是生意對手,得了沈一晨的一句承諾,都是千金難換的安心。有人笑稱,沈一晨一諾值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