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明夕往四周看去,去找喬小楚。沒看到喬小楚,卻看到了薑楊。
他穿著黑色的皮夾克坐在靠窗邊的沙發座上,麵帶微笑地跟對麵的女人在說著什麼。女人背對著顏明夕,看不到長相,隻約莫看得出身材窈窕。
薑楊也看到了顏明夕,舉起酒杯衝顏明夕遙遙一敬,顏明夕回以一笑,他便移開目光看向對麵的窈窕女子,繼續他們的聊天。
顏明夕撥了喬小楚的電話,久久沒有人應答。她發了一條短信給她:我到蘇荷了,你在哪兒?
顏明夕在吧台旁坐下,酒保仍是昨晚酷酷的男孩,對她一笑道:“還喝橙汁?”
“不要。給我來杯帶酒精的。”
酒吧吹了聲口哨,得意地說:“稍等。”
顏明夕等了喬小楚快一個小時,仍然是音信全無。倒是酒吧的駐唱女歌手的嗓音很好聽,低沉沙啞的,緩緩地哼著小語種的異域歌曲,有一種帶著淡淡憂傷在吟唱過往的感覺。
回憶的河流對每個人而言是寬窄不一的,那裏有美好甜蜜的也有苦難黑暗的。有好的人,自然也有令人厭惡的人。
對顏明夕而言,蔣斌就是那令人厭惡到不願意再去想起的人。
而此刻,他懷裏摟著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身邊還跟著一男一女,看穿著打扮便知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了。腰帶和手包都是爛街頭的奢侈品logo,但一看細節就知道產地怕是在福建某個小工廠。
這種人,自信心普遍很低,卻很要麵子,覺得混在江湖上不能讓人家看低了。可無奈值得人家高看一眼的地方實在不多,隻能靠這種名牌的logo來抬高身價,來滿足他的自大。
說是可惡,其實也很可悲——為他們已經扭曲了的自卑心感到可悲。
蔣斌一臉壞笑地看著顏明夕和她麵前的一個酒杯說:“怎麼,顏大建築師一個人坐在這裏孤單呢。跟我分手之後就找不到人要了吧,要不要哥哥找人陪你一下?”
顏明夕沒搭話,她一聽他這調調就煩,不僅煩蔣斌,連帶著還煩她自己。每每這時她總想罵自己是什麼眼光,當時怎麼就能跟這樣的人走在一起呢。
蔣斌一隻手搭上顏明夕的肩膀:“還是你想我來陪你?”
顏明夕站起來,甩開蔣斌的手,慢慢地說:“你是嫌我當初給你的錢不夠,還是已經花完了還想來找我要錢?怎麼,最近你不吃軟飯,改養小情人了?”
顏明夕沒有刻意壓低聲音,說這話的時候恰好趕上駐唱歌手一曲終了,正是安靜的時候,酒吧裏的人多多少少都聽到了。蔣斌這種混社會的人最要麵子,沒錢也要裝出牛逼的氣勢來,酒桌上就愛吹噓自己的那點能耐。顏明夕的話無疑激怒了他。
他伸手推了顏明夕一把:“你說什麼?我吃軟飯,我要你的錢!你在床上求我上你的時候,你怎麼不說說?”
顏明夕一時呆滯,她想過了蔣斌的無恥,卻沒有想到人性的黑暗麵可以達到這種程度。在一起一年多的時間,她自問全心全意地對他,便是蔣斌騙了她的錢,她也沒想過要追究報複,就當是交給了社會的學費,遠離這種人就是了。這世界,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良善的。她一路走來,重點高中、重點大學,接觸的人就算有點小心眼小詭計,卻沒有像蔣斌這種心術不正的——口口聲聲說愛你,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實際卻是在挖好了溫柔的陷阱等著你跳下去。顏明夕敗在了自己從未接觸過的這類人手裏,自此也算知道了人性險惡。
蔣斌略顯扭曲的臉一步步地逼近顏明夕,她後退一步,直至退進了一個僵硬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