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約篤清當伴娘怎麼也不和我商量一下？”藍月升轉身問林霜序。
“這還需要和你商量嗎？”林霜序撇一撇嘴巴，“這早就在你還不是新郎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
“那……”藍月升還想說什麼。
“閉嘴，新郎可以換，伴娘不可以換。”林霜序打斷他。
“我是想問，那伴郎呢？”
“我是民主的，給你一半決定權吧，不過一定要年少多金，大學的時候，篤清就說過要在我的婚禮上遇見她的另一半。”
“我約了阿尾當伴郎，年少多金，可是篤清沒戲了，他最近新交了一個女朋友。我們公司財務部的小卷，你應該認識的，本來，我還想邀她來做伴娘呢，伴郎伴娘也是一對，不是很喜慶嗎？”
林霜序記得小卷的，瘦瘦小小的女孩子，有一點人群恐懼症，一說話就臉紅。“那也是你喜歡的款吧，胸還沒有眼袋大呢。”林霜序不屑。
那天晚上，藍月升一直悶悶不樂，在床上睡了一會兒，又爬起來，說是給阿尾打電話確認一下。林霜序懶得理他，斜靠在床頭翻看旅遊冊，看著看著就睡著了。一覺醒來，看見藍月升還沒有睡覺，他坐在地板上抽著煙，手機在一邊扔著。
03
篤清在西峰路的老祖屋要拆遷了，祖屋的院子中央長著一株巨大的櫸樹。篤清想遷去現在住的地方，可是物業不允許，因為櫸樹不是景觀樹，並沒有觀賞價值，況且要保持小區內綠化協調。
柏生說：“不如做一件家具吧。”可是做什麼呢？柏生借來一輛工具車，載著篤清去舊居。櫸樹已經被拆遷工人鋸成了幾截，橫七豎八地丟在廢墟裏。
“做一件書櫃怎麼樣？”柏生提議。篤清說：“好啊，家裏的書越來越多，剛好需要一架書櫃。”柏生脫了外套開始搬木材，篤清也跟在一旁，跑前跑後，越幫越忙，好幾次被滿地的瓦礫絆得險些跌倒。柏生哈哈大笑，“你還是歇歇吧，胸太大，重心不穩。”
篤清瞪了他一眼，臉紅到了脖子，雖然認識了許多年，卻從沒有說過如此輕浮的話，她有些生氣了。柏生也覺察到了她的不快，一路上不再說話。很小的工具車，換檔的時候，他的手會碰到她的手臂，他便很少換檔，慢慢地開。
篤清畫了書櫃的設計圖，也許是以前隻是設計服裝，柏生挑剔她的設計太軟了，做出來的家具不結實。他又修改，榫卯結構，不用釘、膠、油漆，保持原木的樸質。一件書櫃，做了整整一個三月。他興奮地打電話，叫篤清來驗收。
篤清進來的時候，柏生正舉著半截舊皮鞋在給書櫃拋光，塗上蜂蠟拋一遍，塗上核桃油再拋一遍。真的是很漂亮的書櫃，馬蹄腳，如意雲紋，黃櫸粗曠的肌理被皮革打磨出歲月侵蝕的厚重質感。
“怎麼樣？”他的表情很得意。
“很漂亮呢。”篤清讚歎，她打開錢包，想要付他工錢。
他趕忙推開：“是免費的，這是我的愛好。”
“愛好？你為什麼會喜歡做木工？”
“沒有想過為什麼啊，就是喜歡，人一生中，必須有一樣不以此謀生的工作。”他挽起袖子，露出木質一樣堅硬的手臂，古銅顏色，沾染了蜂蠟與核桃油，閃著誘惑的光澤。篤清隻感覺心髒漏了一拍，趕緊收回目光。
為了感謝他，篤清送給他一件鬥彩團花卷草紋缸，是篤清姥爺的收藏，是工藝品，不是古董。雖然知道是贗品，篤清還是很喜歡。喜歡是什麼呢？喜歡是一種淡淡的癮，起初你可能根本感覺不到它的存在，日積月累，這個淡淡的癮終將鯨吞蛇噬，成為你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