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風了。
冬日的天氣便是這樣,變臉速度太快。
林夕顏在衾被中縮了縮身子,有些瑟瑟,風中她的臉色微微發青,蒼白中帶著一絲灰暗,但她仿若未覺,依舊絮絮不斷,表現的十分開心,宛如一個單純的少女。
“還記得湖邊的那幾顆柳樹嗎?”林夕顏目不轉睛的看著穆白,小聲問道。
穆白下意識看向身邊那幾株已經枯死的老柳,輕輕點頭。
“它們是在今年夏天枯萎的。”林夕顏惋惜道,“這幾顆柳樹本來蓬勃茂盛,任誰也想不到其竟會突然枯死。”
穆白沉默,是啊,生命何等脆弱。林夕顏是在感歎那幾顆老柳,何嚐又不是在感歎自己?
“還有啊,今年的湖麵也結冰了……”林夕顏終於偏頭,將目光從穆白身上移開,然後看向近在眼前的湖麵。
兩年前,若一股寒風乍來,這湖麵應會起上幾層漣漪,而今卻被一層厚厚的堅冰包裹,任風再大,也吹不皺一灘碧波。
“我可以讓這些冰融化。”穆白道。
“不要。”林夕顏輕輕搖頭,坦然道,“湖麵結冰了也很好看呢。何況樹木枯萎,湖水凍結,本來便是它們的歸宿……”
穆白看著林夕顏的側靨,她這是在影射自己麼?她已不在乎生死,看淡了一切。
“對了,在這湖邊,我還修了一間私塾,平日能有三十幾個孩子……”林夕顏抬手指著穆白身後的小山頭,在那裏,有一間竹屋。
她像獻寶似的,給穆白敘述著自己辦私塾的經曆,以及私塾中那些孩子的可愛。而穆白則是靜靜的聽著,不曾插嘴。
到了最後,林夕顏說的東西便變得零碎起來,再沒有中心,她會一會兒說說某一日清晨有個孩子遲到,也會突然跳躍,說到某天下午,一個孩子獨留私塾,而他的家人卻遲遲未曾帶他回家。
她變得像是一個喜歡嘮叨的家庭主婦,總喜歡說些瑣碎小事,但原因卻是她這兩年來的經曆實在太過貧乏,說來說去,也隻是在重複做著那樣幾件事情。
她絮絮不斷,其實隻是想打開穆白的話匣,想聽他說他這兩年來的經曆。
果然,他們兩人是心意相通的,當她的話題變得有些重複單薄,他便很適當的接了過去,開始訴說當年離開小燕都後的經曆。
他先說自己一路趕到皇道神宗,再從皇道神宗借道前往焚墟。他沒有說其中的凶險,她也便沒有多問,而是全神貫注的聽著,目不轉睛的看著。
當說到汀羽軒時,林夕顏突然笑了,穆白問她在笑什麼,她卻隻是抿唇不答,隻是眸光深處閃過一絲穆白無法察覺的苦澀、羨慕。
這是無論再心有靈犀,也無法感觸到的。
穆白沒有追問,而是繼續訴說,他說的非常詳細,詳細到曾經去了哪裏,遇到過哪些人,去了那裏後又做過些什麼,他沒有半分保留,哪怕是某些被他當做秘密的存在,他也一一說給她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