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發新枝,冰凍九尺終消融,但這世間的某些東西,卻終是無法逆改。
這是定數,亦是命數。
……
不知自何時起,在小燕都北城一座不知名的湖邊,多了一座孤塚,那墳塚分明孤零零的聳在湖前,卻古怪的感覺不到半分孤獨。
這是一座奇怪的塚……
繞過塚後的青碧,能看見在塚前立有一方木刻的碑,不腐不朽,不倒不滅,可以清晰看見,在碑上刻著兩行字,一行大字,一行小字。大字是“吾妻林夕顏之墓”,小字是“穆白立”。
他終究遂了她的心願。她想做他的新娘,生難如願,死後得償。
……
穆白曾自問是否真的對林夕顏動心,答案是肯定的,他對她的愛或許並沒有深到刻骨銘心,但卻足以至死難忘。
隻是,這一切來的終究有些太晚,晚到等他真的心動之際,一切卻已成為定局。
恍惚間,往昔的一幕幕重新回到眼前。
初見林夕顏,他便被這個溫柔到骨子裏的女人打動了,隻可惜,那個時候,一線的恍惚,讓他將她當成了另一個人。
再見林夕顏,隔窗相望,他被那張亦驚亦喜的麵孔驀然撩動心弦。
她的臉龐是那般消瘦,由於長期被病魔纏身,整個人已瘦的不成模樣,再沒有往日的知性明媚,但那種充斥在骨子中的溫柔依舊還在。
她變得有點像個調皮的孩子,又絮絮不斷的像個蹩腳老太太,她從‘不問不求’,到‘貪得無厭’,可惜,他能給她的東西,終究太少了。
因為一切已晚。
不過穆白知道,最後那一刻,她是幸福的。
這……就足夠了!
但又偏偏不夠!
她太容易滿足了!
她……怎就能那般容易滿足,她的要求,為什麼從來都是那樣低,她為什麼總喜歡將一切埋在心底,有苦自己嚐?
她……
……
穆白盤坐在墓碑前,沉默無聲,身後堆起的積雪已快將他掩埋,而身前的墳頭卻是一片青碧,姹紫嫣紅。
天空的雪花仿佛不會停息,蒼茫無盡。
乍起的碧波前方,一道背影,隔著兩個世界,一冬一春,一陰一陽……
……
風吹來吹去,吹過了冬去春來,吹過了夏炎秋收,吹過了秋寒冬冷,再吹到了冬去春來……
一日複一日,一年複一年……
當多年以後,穆白終於有能力續接天脈,挽救九脈絕體,他的心在那時陡然發痛,他深刻記得,在遙遠的昔年,曾有一個叫林夕顏的人兒,也是九脈絕體,也是天脈殘缺……
風不會停,又是多年以後,穆白於蒼茫中回首,終究未能如約定中那樣成為她的新郎,但卻陪同她再看了一場夕陽,卻不是最後一場……
還是在多年以後,穆白於昊虛中獨立,她再非臨近黃昏的夕陽,而是化成了一抹旭日東升的晨曦,絢爛的晨曦……
無數年後,她命運扭轉,不再等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