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雲帆話音落定,路東來、白清鳴,以其夜淩雲昔日的那些朋友,全都複雜的向其看了過去,或是惋惜,或是憤怒,不一而足,但都表達出了對夜淩雲的失望之情。
如果說穆白的話還不足以取信眾人,那呂雲帆的這番質問,卻可謂一槌定音。
很多人都知道,呂雲帆與夜淩雲關係匪淺,連他都開始質疑對方的為人,那夜淩雲的人品,便真的有待考證了。
牆倒眾人推,何況夜淩雲之前還曾一次次欺瞞、利用過他這些所謂的朋友。
且就算不曾利用過,在這種特殊的氛圍中,他的那些朋友,或許也不禁要懷疑他從前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了。
修行之人大都是真性情,比如之前的路東來、呂雲帆,因為夜淩雲的一番話,就能為對方拋頭顱、灑熱血,不惜去做那惡人。
但,當夜淩雲的那層偽裝被撕下後,這些人雖不至於歇斯底裏的追問對方為何便要利用他們,但彼此之間的關係,卻已徹底破裂。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再謙謙如玉,若隻是個偽君子,那他所有的謙和,也不過是偽裝獠牙的手段而已。
殿中的氛圍出奇的凝重,落針可聞,雖沒有大聲的喧嘩質問,但這種沉默,卻才是最有力的審判。
良久,夜淩雲抬起頭,看向穆白,眸中遍布血色,努力控製著臉上的猙獰,道,“你現在滿意了?”
穆白不語,隻是平靜的看著對方。
又是過了良久,地澤峰的峰主,一個兩鬢蒼白的中年人輕歎一聲,道,“淩雲,你下去吧!”
“是!”夜淩雲咬緊鋼牙,起身向那中年人抱了抱拳,又向殿上的吳馨兒抱了抱拳,最後又向諸大傳承的修士抱了抱拳,繼而張嘴欲言,但終究,還是緘口轉身,向殿外蹣跚走去。
他有話要說,卻無話可說。
此時殿外正下著小雨,雨中還夾帶著晚冬未褪盡的蕭殺。
有點涼……
……
夜淩雲走後,殿中憑空多了些許壓抑,上清源門所有人臉上都掛著幾分惆悵、苦澀之色,而諸大傳承的人也變得沉默許多。
門外細雨綿綿,微風習習,屋中擺了酒宴,卻總喚不起那種熱鬧氛圍。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天色逐漸偏晚,到了下午酉時前後。
就在這個時候,眾人突然生出一種心潮澎湃的感覺,沒有人開口,吳馨兒率先走出大殿,其他人隨後跟著走了出去。
虛天上,正在淅瀝瀝飄灑的雨絲驀然凝結,吹拂的微風倏然停滯,搖曳的花草古木驟然定格,整個天地瞬間變得寧靜無聲,時間如同靜止,萬物在這一刻都停息下來。
仙鶴展翅,懸在半空,青鸞盤旋,定格高天,逐漸,世界褪去了固有的顏色,唯剩下黑白,以及淡淡的黯然。
嗡!
息峰崖畔,屹立不知多少歲月的古鬆下,盤坐的老人終於睜開雙眼……
一念化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