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古村被月色籠沒。一男一女攜手走向村頭,那裏有一顆十餘丈高的古樹,遒勁蔥鬱,碩壯滄桑。
樹下連接著一段籬笆,種有半畝青菜,月色微涼,黯淡的樹影投映在菜園之中,便如堆積的雨水。
青年與少女的腳步停下,目光徑直落向端坐在樹影中的一眾老人,交扣的雙手同時緊握。
“回來了?”
瘸腿老人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但空氣中卻彌漫著沉重的壓迫氣息。
汀雨萱正欲開口,素手卻被穆白再次握緊,隻聽他已道,“雨萱是晚輩帶出去的,幾位前輩若要責罰,罰晚輩便是,與雨萱無關。”
“哼!搶著認錯,是想給老夫顯擺你的擔當?”瞎眼老人嘿嘿冷笑,道,“小子,老夫等人活了上萬年,什麼場麵沒有見過,收起你那點小心思,你若誠心認罰,老夫或許還會相信你的鬼話。”
“三爺爺……”汀雨萱大急,正要開口,素手卻再次被穆白緊握,一股暖流隨之從其掌心流出,湧入體內,原本躁動的心神,竟也突然平定下來。
“不論前輩如何懲罰,晚輩一一領受便是,但若是想將晚輩與雨萱分開,那便恕晚輩不能答應。”
穆白向前跨出半步,將汀雨萱攔在身後,躬身向樹下的幾位老人行禮,沒有半分造次。
這些老人都是汀雨萱的長輩,即便並不待見他,他也必須保持謙恭,否則便會令汀雨萱難做。
況且,這些老人將來也會變成他的長輩,長輩即便有錯,哪怕蠻不講理,也並非他一個晚輩所能頂撞。
長輩有話指教,身為晚輩,必須謙虛靜聽,這是身為晚輩的責任,也是身為晚輩所必須持有的態度。
更何況,這些老人的出發點都是好的,他們隻是不想令汀雨萱受到委屈,如果他穆白沒有妻女,幾位老人的態度肯定也不會如此惡劣。
說到底,錯的是他,不是幾位老人。
幾位老人將汀雨萱含辛茹苦的帶大,對於少女,說是捧在手心、含在口中也不為過,他們也是害怕少女會在未來受到委屈,得不到幸福,才故意扮成惡人,目的也是想要敲打他。
穆白的心思玲瓏剔透,對於這些事想的清楚,也看的明白,所以對幾位老人的責備並不抵觸,反而會虛心聆聽。
汀雨萱能有這樣的長輩,他應該高興才是。這表明少女的家人都很關心她,他穆白還有什麼不能滿足,即便是被幾位老人責難、懲罰,也不會有半句怨言。
“老夫若是非要將你二人分開呢?”瞎眼老人神色陰鬱,似乎對穆白的恭敬並不領情。
“那晚輩也隻能反抗,反抗不成,唯有一死!”
穆白眸中閃過一絲決然,如果汀雨萱的長輩真是這樣,那他也便沒有繼續謙恭忍讓的必要。
連汀雨萱的感受都不考慮,一意孤行,這樣的長輩,對待汀雨萱根本便不是愛護,而是傷害。
他們心目中的愛,隻是一廂情願罷了,就像將鳥兒關在籠中,給予精美的食物和飲水,自認為對鳥兒關愛有加,其實根本便沒考慮過鳥兒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