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穆白如今領悟第六氣的速度,從聖都出發,趕到太皇山,也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半柱香後,隔著虛空,遙遙便見一片雲蒸霧蔚的山川,映入眼簾……
……
天上一道巨壑,雲彩被蒸發幹淨,隻剩真空,與呼嘯的虛空風暴。
那三千樓閣踏了大半,九霄外一片狼藉。
墨輕寒已經離去。
謝紅樓癱坐在半空中,身上布滿血痕,眉間一條裂縫,貫穿大半張麵孔,七竅中鮮血淋漓,如汨汨清泉般簌簌流淌,無法止住。
柳輕柔便站在一旁,臉上還帶著劫後餘生的惶恐,以及大難不死的得意。
“謝了!”心有餘悸的拍拍胸口,她轉眸看向謝紅樓,嘴角微微翹起,“看來墨輕寒也不過如此,並沒有傳說中那般恐怖。”
“咳咳,是嗎?”謝紅樓聲音沙啞,喉中仿佛卡著一口膿血,“你真以為他動用了全力?”
“噢?”
“最多隻是一成修為罷了。”謝紅樓苦笑。
“一成?!”柳輕柔臉色驚變。
“否則呢?”謝紅樓悠悠道,“他的強大,你根本便想象不了。”
柳輕柔沉默,良久,又問道,“那你現在怎樣?”
“恐怕是活不久了。”謝紅樓歎了一聲,輕輕搖頭。
“是麼?”柳輕柔目光一閃,緩緩邁開腳步,朝著謝紅樓走去,“既然如此,那便不如……”
……
“墨兄真的打算離開嗎?”
微風徐徐,白雲繚繞,一座浮空孤島上,李浩氣與墨輕寒相對而坐,身前放著一張棋盤,以此演化著天地格局。
“已經決定了,便不準備反悔。”墨輕寒將手中的棋子放下。
早在見到枯老人,從其手中借走神農鼎時,他便已與對方約定,要去域外的宇宙廢墟,為人族的年輕翹楚開辟試煉道場。
後來玉皇天帝也曾單獨召見過他,告訴他若去域外,或許會有複活謙嫿的可能,同時也有延續壽命的機會。
當然,其中的凶險,自然也無法想象。他雖是異類證道之修,卻也不敢保證將來還能安然返還,不過正像他一貫說的那樣,他本便隻剩十數載壽命,也不會再懼生死。
一切早已看淡,若能借這殘缺之軀,博得一線希望,自然是上佳選擇。
“那……關於那個後生……”李浩氣一頓,他所說的正是陌上溪,雖然陌上溪與墨輕寒沒有直接的血緣關係,但畢竟還有謙嫿這層聯係存在。
“由他去吧,人各有福,亦各有造化,若他將來能踏上帝路,而我又還未坐化,那便為他護道終生,又有何不可?”
“也好。”李浩氣輕輕點了點頭。
“你呢?還準備留在中州?”墨輕寒又舉起一枚棋子,抬眸看向李浩氣,頓了片刻,道,“不如與我一同前往域外,雖然路途凶險,但未嚐不可博個未來。你還年輕,若能補全缺憾,將來未必不可再踏帝路。”
“不了。”李浩氣輕輕搖頭,道,“域外路上有墨兄足矣,至於我,便再守帝皇人族三十年吧,若將來能有新聖繼承,再入域外也不算太遲。”
墨輕寒沉默,有頃,才放下手中的棋子,道,“也好,既然如此,那便各自珍重,希望三十年後,還有你我。”
“好,墨兄珍重,願三十年後,還有你我。”
……
柳輕柔翻身坐起,臉上浮出一絲陶醉。如瀑布般的長發垂下,遮住她的身體,將那白皙妙曼的身段襯托的若隱若現。
“你還真是強大呢,都已經傷成這般,竟還能憑借殘留的道行,將我送上道虛三重。”
輕輕舔了舔紅唇,柳輕柔在形如枯槁的謝紅樓身側躺下,眼中泛著似是微笑,又如嘲諷般的光芒。
笑了笑,謝紅樓用那已經微弱難聞的聲音,不置可否的道,“再給你最後一個忠告吧……”
“噢,請講。”
“不要再去找那陌姓小子的麻煩,也不要試圖挑戰墨輕寒,你要記住,哪怕你現在已躋身道虛,在墨輕寒眼中,也隻是蟻蟲罷了……”
“蟻蟲麼?”柳輕柔神色一變,眸中閃過些許凶戾,過了少許,輕輕道,“好吧,我便記下你這最後一個忠告。”
“世事難料啊……”謝紅樓望向天空,眸中的神彩逐漸黯淡。
是啊,世事難料,誰又能想到,三百年前名震中土,出了名的風流公子謝紅樓,最後一場風流,竟是被一個女人采走了所有道行,吸盡了一身精氣?就連那深不可測的修為,都白白成了他人晉升道虛的嫁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