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向影等到陸承言回來，上前替他脫掉外套，“父親說了些什麼？”
“沒什麼，隻是問了問我的傷勢。”陸承言嘴上說著，心裏卻在琢磨著陸烽洲的那幾句話。
他如今羽翼未豐，還不到能夠保護好身邊人的時候。所以他必須想個辦法，讓父親的目光不要頻繁放在許向影身上。
“我有件事要和你說。”
陸承言一怔，卻發現這句話是雙重音。
許向影也愣住了，好在這個尷尬持續的時間並不長。
“你先說吧。”陸承言對她說道。
她點了點頭，“就是在酒會上，許珊珊提到的，說我少帥夫人的位置，是她讓給我的。”
“我說了，這不是說讓就能讓的。”陸承言強調了一句。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本來你的聯姻對象，是許珊珊才對。隻是你出事了，我才……”
“這件事我知道，你不必說了。”陸承言耳根一熱，出言打斷了她。
許向影不明所以地看著他，“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陸承言轉過臉，有些惡狠狠地看著她。
那時候他假死，但他手底下的心腹，卻不曾停下在蘇省和蘇城打探消息。他也是偶然知道，有個傻丫頭明知道他死了，卻還是要嫁給他。
說什麼暗慕少帥多年，願意一輩子守著少帥，哪怕隻是靈位也行。
這種話，這種話都說得出口，怎麼在他麵前，就這麼小心翼翼，不敢表露出分毫心意？
陸承言思索片刻，才覺得許向影大概是覺得他沒有給夠她安全感。他們之間的身份地位差別太大，而在大帥府，他又做不到一言堂，不能給她一個唯一的承諾。
這更加令陸承言堅定了自己的決心。
“許向影，我要說的事情很重要，你聽好了，”陸承言擰緊眉頭，神情格外嚴肅，“明日我啟程去澤城，協助友軍清掃來犯的倭寇。短則半月，長則一月，一定回來。”
許向影愣愣地看著他，“要打仗嗎？”
“嗯，小仗，不必擔心。”陸承言見她還是難掩憂慮，破天荒地多說了幾句，“真的隻是小戰役，我隻需要坐鎮後方，指揮戰局就可以了。”
打仗，這兩個字對許向影來說還很遙遠。
盡管她身處亂世，但相對安逸的蘇城，和還算平穩的許家，都沒有給過她任何打仗的經曆。
她聽過說書人說過，打仗讓人流離失所，妻離子散，聽過逃荒的人訴說打仗帶來的重重災難，卻始終是以一種旁觀者的角度，冷眼以對。
她或許會同情他們的遭遇，或許會感歎他們未卜的前程。但她無法親身體會，更加不會想到，她也會有一天，和打仗牽扯上關係。
“一定要去？”許向影期待地看著他，希望能從他嘴裏聽到她期望的答案。
可惜陸承言卻點了點頭，“等我回來。”
這是積攢力量最快的方式，隻有他掌握了更多的兵權，才能擁有更多的話語權。
許向影不想成為陸承言的負擔，她沒有再勸，隻是等陸承言睡著之後，挑燈連夜做了一個護身符。
護身符的樣式很簡單，三角形的，上麵繡著“福”字。因為是趕製而成，針腳細節都有些簡陋。
陸承言卻寶貝地放進了上衣最裏層。
臨走前，陸承言還特地修書一封，給李家夫婦，讓他們好生照顧許向影。
他不是第一次去前線打仗，但唯獨這一次，卻有萬般牽掛。
“澤城能接收電報嗎？我還能給你發電報嗎？”許向影期期艾艾地問他。
陸承言去過澤城，他肯定地點了點頭，“可以，但我可能沒辦法第一時間回你。”
道理她懂，澤城打仗危機四伏，電報就算發出去也未必能到她手上吧。
聽到少帥這麼說，她連忙搖了搖頭，“沒關係的，我會等你的電報，多久都等。”
許向影陪著陸承言走到城外，隨行的隊伍已然等候就緒。不少大兵都好奇地往她這邊看，他們還沒見過這位少帥夫人的模樣呢。
陸承言回頭瞪了他們一眼，他們頓時老實了。
“一切小心。”許向影抿了抿唇，踮起腳尖在陸承言的唇上吻了吻。
正要收回的時候，陸承言卻攬住她的後腰，加深了這個吻。
一吻結束，許向影才意識到自己做了多出格的事情——她竟然在這麼多人麵前吻了陸承言！
太丟人了！
“等我回來。”
陸承言在她耳邊低聲呢喃，隨即翻身上了馬。隊伍浩浩蕩蕩地離去，許向影一直站在那裏，目送著陸承言離開。
她抬手覆在自己的胸口上。
這裏悶悶的，像是被什麼緊緊攥著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