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姑娘可知我為何找你？”陶夭率先開口，唇角掛著涼涼的淺笑。
我聳了聳肩，順便附贈一個白眼，“我若知道就不來了！”
陶夭嘴角笑意不減，眼神卻冷了幾分，勾了勾唇角道：“你不知道，帝君卻知道。我和帝君均年長於你，很多事情你不知道也是正常。”
“我知道你年長於我，但我是隻善良的狐狸，所以絕對不會覺得你老的。”我說得相當誠懇。
陶夭紅唇微張，狀似驚訝道：“我倒忘了你已經不是天庭的牡丹仙子了，而是一隻狐妖，這仙妖殊途，難道帝君竟是為了封天印才與你成親的？”
我保持沉默，狐狸我在神仙居聽了那麼多的故事傳說，可不是白聽的，女主角和男主角馬上就要成親的時候，總會有女炮灰前來挑撥離間。隻是不知道這女炮灰是為了什麼罷了。
“你看下麵的血楓林，霧氣濃重，血色愈發鮮明，想必你還不知道混沌已經重生了吧？混沌重生，一呼百應，妖魔兩界已經連成一片，如今四海八荒都遭到了妖魔侵襲。恐怕這天庭也隻有你在興高采烈地準備婚禮吧！果真是隻妖，本性自私，顧不得天下蒼生。”陶夭指著東華台下的血楓林，唇角勾起一抹譏誚的笑容，出口雖為天籟之音，卻字字如針，刺在我的心口。
她揮了揮袖子，將人間動亂呈現在我的眼前，果真是妖魔混亂，隻眨眼之間，便是一個人間地獄。
“帝君大人法力無邊，一定能夠化解這場浩劫的。”我不知道形勢已經緊張至此，我在方諸的這些日子，每個人都跟往常一樣，未見任何變化，我如何知道，這場婚禮，是舉辦在一個不恰當的時候。
“帝君是法力無邊，可這混沌，生於天地初始，擁有毀天滅地的力量，再加上三大凶獸，各路妖魔，就算傾天庭之力，也未必能將它製服。”陶夭秀眉微蹙，淡淡道，然後，話鋒一轉，“如今隻有封天印能夠將其封印，這也是帝君為何要與你成親的原因。”
“可封天印不在我身上。”我蹙眉道。
“不，它在你身上，”她斬釘截鐵地開口，纖纖玉手直指我的心口，“它就在這裏。”
陶夭狠狠地盯著我的心口，仿佛想要把我的心髒給挖出來。我隻覺得心口猛地一縮，引起陣陣疼痛，不由後退一步。
“兩千年前，你娘白殷在彌離天大戰魔君，七天七夜，天昏地暗，風雲變色，天晴之日，你娘用封天印毀去魔君元神，魔君遺體掉進萬丈深淵，封天印至此不知所蹤。所有人都以為封天印跟著魔君一起消失了，可直到看到了你，我才知道，你娘有多聰明。”陶夭淡淡地敘述著，“你娘不愧是青丘狐帝，油盡燈枯之際竟然還能趕回青丘將封天印封進你的心口。也是，你爹已死，你娘身為青丘狐帝，卻犯下滔天罪行，不僅與魔界中人結合，更加為了一己私仇，險些賠上整個青丘，若是不將封天印種入你的體內，你又如何能活到現在？”
我摸了摸心口，心中已是了然，那刺入我體內尖銳的物什大抵就是陶夭口中的封天印了，我娘將我打回原形，竟是為了保護我。可她說我娘那時已經油盡燈枯，那為何我記得她依舊陪了我一百年才死？
重重疑慮，無法消除。
“你為什麼要弑我魂魄？”我抬頭，眼睛直視著她，認真地問道。
“為什麼？你說是為什麼？”她逼近我，原本冷靜的臉龐此刻浮起一絲憤恨的神色。
“是為了封天印？”我疑惑得問道，除了這個理由我實在想不出別的了。
“封天印？”哪知陶夭卻嘲諷地勾了勾唇角，向我緊逼一步，咬牙道：“我要封天印幹什麼？降妖除魔是他的責任，我要的，是你的命！”
我的臉色驀地一白，猛地向後退了一步，可她卻不放過我，抓住我的衣領，厲聲道：“為什麼是你？啊？為什麼是你！”
她的眼中，分明有不甘和憤恨，然而過了一會兒，那些不甘和憤恨又紛紛從她眼中退散出去，隻餘茫然和落寞，她的手依舊抓著我的衣領，然而漸漸無力。我隻聽她喃喃道：“跟他成親的應該是我啊，怎麼會不是我呢？三萬年前就應該是我了，不是嗎？”
我的心猛地一震，她要殺我，竟然是因為帝君大人？
“隻要你死了，他就是我的了，對，隻要你死了，他就再也不能拒絕我了！”陶夭的眼裏忽然殺機陡現，她一手緊緊抓住我的衣領，另一隻手在電光石火間拿出弑魂，狠狠地刺向我的心口。
可是，胸口忽然一道金光閃現，弑魂竟然在頃刻間成為碎片，陶夭被金光震了出去，在不遠處摔落。我摸了摸心口，原來一直保護著我的，就是封天印，難怪那次虞妃要打我卻一直無法如願。
“你喜歡帝君大人。”我看著她狼狽的模樣，有些茫然地陳述道，“可他喜歡的是我。”
陶夭冷笑一聲，緩慢地從地上站起來，扯了扯唇角，眉眼深處涼意一片，“不過是一隻狐妖，真以為東華帝君能看上你？封天印在你的心髒正中，除了你自己，任何人不能強迫你取出。封天印存在一日，你就能一日不死。帝君無奈，這才試著渡你成仙，允你婚約，隻希望你能以天下蒼生為重，心甘情願取出封天印。”
“我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陶夭說完，便施施然離開了東華台。
周圍一片寂靜，我長久地沉默著。其實我知道，陶夭所說，半真半假，可妖魔當道是事實，封天印在我身上也是事實，我不相信帝君大人對我無情，可他是東華帝君，兒女私情對他來說終歸隻能是浮光掠影，比不得天下蒼生重要。如果，隻是如果，他要我心口的封天印，怎麼辦？其實陶夭說的對，我是隻自私的妖，我顧不得天下蒼生，一心隻想無憂無慮地活著，我也怕疼，狠不下心撕裂自己的心髒，取出封天印。我知道，這一取，我怕是再也沒有活命的機會，恐怕連元神都未必能保住。
我盯著那片血楓林，想象著那裏的混沌，竟然如此可惡要毀掉我一世無憂的夢想，心中忽然憤懣難平，於是不怕死地從東華台上躍了下去。當然，我是隻會法術的狐狸，所以不會被摔死。隻是，當我飛到血楓林上方的時候，我忽然失去了重心，摔了下去。
撲通一聲，我著陸了，一聲慘叫響起，我緊閉著眼睛，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樣。可我痛苦的表情維持了半天，卻沒感覺到任何痛楚。
我有些奇怪，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順手摸了摸身下，咦，軟的！
“哪個混蛋敢砸老子？找打是不？”身下忽然傳來一聲怒吼，我嚇了一跳，騰地跳了起來。
隻見我剛才躺著的地方趴著一個人，還是個會動的人，頭發亂糟糟地不像話，衣裳襤褸，胳膊和腿都露外麵了，皮膚黑得就跟煤堆裏爬出來的一樣。
“我去，骨頭斷了，到底是那個混蛋砸了老子？老子好不容易重見天日，哪個混蛋這麼缺德？”地上那人喋喋不休地開罵，掙紮著想要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