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姬過了很久才托著沉重的步子退出圈外,默默不語。
顧香香心中著急,也知道藺姬此刻的心情,但還是忍不住問道:“他到底怎麼樣了?”
藺姬幽幽道:“頭顱我已經幫他縫合好,心髒有跳動但很微弱。”
“其他的呢?”
“我感受不到任何氣息。”
“神識也沒有?”
“沒有。”
藺姬強做鎮定,其實她比誰都要著急,若不是霍星塵心髒在跳動,隻怕此時她已經隨他去了。
顧香香聞言,沉默了許久,喃喃道:“或許真的會成功。”
霍星塵就隻剩下一張皮與內髒,內髒鼓起的位置就像一張不平整的烙餅,凸起的眼珠子輕微扭動,很是瘮人。
砍下四人的腦袋,霍星塵神識驟滅,在藺姬快速縫合之後,他才稍微恢複了點神識,但他知道這點神識是不夠用於運轉心法。
四把劍同時釘在四人的腦袋上,霍星塵明顯感受到神識即將消散,劇烈的死亡氣息撲麵而來,他突然後悔這麼做了。
神識進入虛無的空間,他看到了藺姬的眼淚,看到了顧香香緊緊抓著衣角的手,手指似乎已經泛青。
巴巴提在遠處緊張的看著,好幾次險些將腹中的東西嘔吐出來,霍星塵微微一笑,原來魔族也有怕的時候。
藺姬退了出去,與顧香香輕聲交談些什麼。
神識再次上升至更高的空間,那裏一片白晝,原先身後消失的景象再次出現,在不遠的地方停留。
神識再次穿越而過,沒了春的芬芳,沒了夏的酷暑,沒了秋的蕭瑟,沒了冬的寒意。
霍星塵將速度放慢,繞了一個圈子靜靜地待在屍體旁邊,不,已經不算屍體了,就是一張皮靜靜地躺在那裏,裏麵有齏粉般的碎骨,似乎一陣風就能把這張人皮給出走,連帶著將這些碎骨抖落。
若不是看到心髒還在一點一點微弱的跳動,霍星塵真以為自己已經死去,他飄過去和藺姬說些話,說他有點困,有些累,而且神識好像不聽他使喚了。
但藺姬沒有聽到,顧香香也沒聽到,就算霍星塵繞著巴巴提旋轉了很多圈子,這個魔族子民似乎對他不是很感興趣,隻是盯著那張醜陋的人皮。
霍星塵歎息一聲,神識收回,回到了識海深處。
“啊。。。”
他的很疼,他喊了出來,但他們依舊沒有聽到。
回到識海深處的神識,霍星塵有些枉然,那裏像是有一片即將要幹枯的湖水,在烈日不停爆嗮下,柔和摸不著的氣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停升上天際。
霍星塵想去抓住它們,將它們按回識海那裏。
他搖了搖頭,放棄這個可笑的想法。
神識從識海深處走出,前往身體各處遊動。
“還好,五髒還在,眼睛也還在。”
霍星塵躺在血泊當中,感受著血的溫熱正一點一點的消失,他忽然有些急了,他看到幾塊凝結的血塊,很像當年父親從小莊園帶出一隻雞將它抹了脖子放血後凝結的血塊。
柔軟,且彈手。
他覺得自己在浪費時間,浪費三人的期待,也是在浪費自己的生命氣息。
神識有些迷茫,他不知道該從何做起。
霍星塵鼓動著眼睛,試圖利用神識運轉典籍,可神識卻在身體裏四處亂轉,如盲蠅聞到惡臭的腐食,一會在這邊駐足,一會在那邊輕啄著變成齏粉的碎骨。
癢!
這是他第一感覺。
霍星塵試圖拍走這些沒用的蒼蠅,但這些縹緲的蒼蠅真的很煩人,讓他感到奇癢無比。
“收!”
既然神識無法無天,霍星塵便動用意念強行將它們聚攏起來,還好他做到了。
神識變成一團拳頭大小虛無的氣息,首先來到腦袋上方,也就是識海邊沿,將識海缺口堵住,然後慢慢擴散而去,配合【淩天決】第一式,修複著損傷的腦部。
一個人若沒了腦子,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不能想,不能做,甚至會說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話,雖然三人聽不見,但霍星塵不想變成一個沒腦子的人。
霍星塵有些無語,本來應該疼痛的骨絡卻沒有傳來一絲痛苦,齏粉正一點一點飄起,然後如同魔笛廢墟第一層那般,緩慢卻又快速的將大腦骨絡組合起來。
“多少天了?”
霍星塵不是很清楚,這種時間上塑造的痛楚隻有他一個人知道,除了巴巴提這睡蟲之外,藺姬與顧香香輪流的看護他,時不時將一塊晶石扔進圈內。
霍星塵撇撇嘴,暗罵道:“明知吸收不了還仍,怎麼有這麼笨的女人。”
好幾次藺姬力道掌控不好,險些砸在他腦袋上。
“他眼睛動了。”
“廢話,眼睛不動,不就代表我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