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這麼快!柳欣雨右手反探為拽,巨大的方天畫戟在她的柔荑中舉重若輕地收於右臂內側,足尖輕點整個人拔地而起。習若瑤淡淡地睜開眼睛望著柳欣雨,對方的一舉一動在她的腦海中像慢鏡頭一樣緩緩呈現。
當兩個人淩空位於同一高度的時候,柳欣雨掄起巨戟橫掃向習若瑤,破空之聲在黑夜中嘶鳴,習若瑤慢慢地揚起手來,輕拈蘭花一般柔柔地接住了巨戟的井字身,“嗡”的一聲,內力相接發出的響聲震得人鼓膜生疼。反手一推,不費吹灰之力便將柳欣雨連人帶戟甩下了七重塔。習若瑤俯身躍下塔頂,風在耳畔低吟著久違的思慕,紅裙映著滿月掠過塔底的水塘。周身筋脈暢通,內力運轉自如,不見絲毫的痛楚與異常,夢中的身軀不藥而愈。
月下如鏡的塘麵映出習若瑤美豔的倒影,她低頭自賞,卻看到水中自己的倒影衝著自己微微淺笑,目光陰冷……“啊!”驚恐的尖叫聲響徹雲霄,習若瑤抱著腦袋從床上猛地坐起來。唐杳晴捂著耳朵一臉迷茫地望著她。程韻冰則輕彈玉指,點住了習若瑤的啞穴。
這個世界總算安靜了。“幹嗎點我?”習若瑤驚魂未定的雙眼望向程韻冰,用眼神詢問道。
“吵死了。”懶得開口的程韻冰用一記冰冷的眼神回答了她的詢問。
“我做噩夢了!好怕好怕!”習若瑤瞪眼繼續用眼神抗議。“多做幾回習慣了就沒事了。”程韻冰移開視線不以為然。整個過程在悄無聲息的眼神交流中完成。“你大前天夜裏被人發現暈倒在湖邊,回來之後就開始高燒,燒了兩天,總算醒過來了。”唐杳晴的聲音傳來,表情也非常豐富,以至於習若瑤分不清她到底是興奮多於擔憂,還是擔憂多於興奮,“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啊?”
“什麼?”她居然暈倒,還高燒了兩天?怪不得她覺得腦子昏昏沉沉的,全身也有些酸痛,“可是我完全沒有印象啊!”說著,習若瑤便要下床,忽然發現,腳底怎麼會有點兒髒髒的?天啊,難道她出門沒穿鞋子不成……走在陽光明媚的校園小徑上,想起那個噩夢,習若瑤還是心有餘悸,真的是夢嗎?為什麼這個夢那麼真實?夢裏的她身體恢複如初,身手比受傷前更高出幾重,映著月色在七重塔上與人大戰卻輕鬆得如沐春風,誰知道水麵倒映出來她的臉龐,同樣的五官,可是完全不同的表情……習若瑤皺著眉頭百思不得其解。“聽說了嗎?”許久不見的史雲冊再次出現在習若瑤身邊聒噪得像隻烏鴉,“前天晚上江湖學院出事了耶!又有幾個學生失蹤了呢!話說,你好幾天沒有來上課了,有什麼新聞提供嗎?”
世界和平是記者們的末日,習若瑤撫額,淡定地回答道:“我沒來上課是因為生病,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新聞提供給你,謝謝。”
一向冷淡少言的程韻冰居然一反常態道:“月圓之夜,誰知道發生了什麼呢?”
習若瑤震撼了,插嘴這種事情一向是唐杳晴的專利吧?可看看一旁塞了滿嘴包子說不出話來的唐杳晴,習若瑤認為偶爾換人插嘴也是一件可以理解的事情。
被程韻冰硬拖著逃課,並且溜出江湖學院,習若瑤不知道該責怪程韻冰帶壞自己,還是責怪自己拖累了程韻冰。逃課的原因是她不小心向程韻冰提及了誤吞小金球的經過,才會引得對方如此大的反應。
程韻冰說要帶習若瑤檢查身體,可是帶著她七拐八繞地來到了一條狹窄閉塞的巷子裏,本就不怎麼寬敞的街道,兩旁還擠滿了做生意的小商小販,叫賣吆喝聲此起彼伏。
“新鮮的魚嘍……”“大白菜便宜了……”“賣年糕嘞……”
拎著裙擺跳過一攤臭味刺鼻的水窪,再跳過幾堆爛菜葉子堆積的小型垃圾堆,習若瑤總算走到正常的路麵上。看到程韻冰在一個雜貨攤位前停了下來,習若瑤趕緊跟了過去。
“鞋墊……鞋墊……”攤位的主人是個看起來臉色蠟黃頭發淩亂的中年婦女,臉頰上有一塊明顯的棕色胎記很是駭人,令人不敢直視。她的手上皮膚粗糙綻著裂紋,捏著一枚十厘米長的大針,穿著白色的粗線,正在納一隻黃色鞋底。程韻冰站在攤位前好一會兒,中年婦女才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繼續做著活,愛答不理的樣子,似乎有沒有生意無所謂。
“冰冰?”習若瑤拉了拉程韻冰的衣袖,“我們不是要……”“師姐。”程韻冰終於對著那個納鞋底的中年婦女開了口。啥?習若瑤差點兒腳下一軟跌坐在地。師姐?這個納鞋底的黃臉婆是程韻冰的師姐?看看嫩得滴水的程韻冰,再看看那個臉色蠟黃的中年婦女,習若瑤覺得很不能接受。